11点，从震耳欲聋的KTV出来，刚下过雨的空气让我瞬间清醒很多，目送完朋友回家，我也打算打个车就走。
十八线小城市滴滴没有普通出租受欢迎，我在站在路边百无聊赖的等过往的出租车，悄无声息的，我身后出现了个大妈。
“对面那个网吧还开着吗”
大妈问我
对面的网吧？想起来了，对面很久以前确实是有个网吧，我初中的时候还去过一次，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什么时候倒闭的？我也不知道，没关注。
“不知道啊，好像没干了吧”
“哦，我想去那个网吧过一夜的”
这大妈，看着都40多了，还包宿呢，活的真年轻。
“对面估计早没网吧了，招牌都没了，你要想上网，过个桥去华联超市那，那网吧多”
“我想去网吧睡一觉，网吧不赶人吧？”
“赶啥呀，现在网吧都配备了好多沙发，就是给那些包宿的人睡的”
“那，网吧不打人吧？”大妈眼中露出一丝丝怯懦。
“打人？十多年前的网吧可能有那么乱，现在法治社会，怎么可能会打人”
“好吧，我被婆婆赶出来了，没有地方住，想找个地方睡一晚”
“喏，对面有个宾馆，你可以去宾馆睡一觉啊”
“可是我没有钱，没带钱出来”
咦，不对，联想到我之前在火车站被各种大妈拦下来要几块钱路费的经历，莫非骗子更新了话术？
“那你找你朋友呗”反正等车也没事，不如跟这个骗子聊聊解闷也不错。
“我朋友住的好远，而且没什么朋友”
“那你回娘家总行咯？”我心想，这大妈怎么还不找我借钱。
“我妈住在洪山（有点远的地方），70多岁了，身体也不好”
他是想利用我的同情心主动送钱给她吧？我看着有那么好骗的样子？我感觉不好玩，索性直接戳穿他的把戏得了。
“不行报警呗？”
听到报警你还不怂？
“啊？报警？警察管吗？”
“管啊，有事找警察”
“我没带手机，你帮我打行不？”
我没说二话，掏出手机就拨打了110，看来这不是个骗子，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啊。
过了一会，电话接了。
“喂，警察吗？我这里有个大妈被家里人赶出来了，现在没地方去，你们管不管？”
“那大妈多大了？”
你多大了？
30，89年的。
“30，89年的”
真看不出来他才30，黝黑的皮肤没有任何光泽，眼角也有许多皱纹了，说她40多都有人信吧。
“你是她什么人”
“我就一路人，陌生人”
“你们在哪”
“国贸”
“那你电话给她”
我没有直接电话递给他，怕她真是骗子，抢了我的手机就跑，我拿着手机，贴在了她的耳边。
“我住在板桥街”
“我老公跑摩的的，电话是……”
摩的在我们这里是一种类似出租车司机的职业，只不过不是汽车，而是摩托车载客，跑的勤快点的摩的一天也能赚个100多块。
“我今天晚上就回去晚了点，没做饭给婆婆吃他们就赶我走”
“我已经被赶出来好几次了”
“我老公就听我婆婆的”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大妈用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诉说着这一切。
嘟嘟，电话挂了。
“警察咋说？”我问她
“她说这个事他们管不了，找居委会调解一下”
这问题还是没解决呀，我又拨打了一次。
“喂，这个大姐你们不打算管了吗？”
“这个事不是我们管的，会有有关部门去调解的”
“那个有关部门？？？”
“居委会”
“这大半夜的居委会早就没人了，别人都下班了，你们不管，让这大姐一个人睡马路吗？出事怎么办？等会还可能下雨，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那我找派出所登记一下吧”
嘟嘟，电话又挂了。
“就应该报警，把我婆婆关几天，我婆婆还经常打我”大姐颇有一副睚眦必报的心态。
“大姐，关不了的，这种家事，他们顶多上门调解一下，你婆婆打你，你有被打的验伤报告吗？警察都是讲究证据的”
“那不行的话，让警察扣了我老公的车也行，让他车跑不了，挣不到钱，大家都别好过”
我想劝她应该不要这么仇恨，仇恨只会繁衍出更多仇恨，但是想想算了，她放下，他家里人未必就会对她好了。
“大姐，你一个月多少钱？”
“1000多”
“那你直接自己租个房得了，租个一居的，或者两居的，500快钱就行了”
“好的时候1000多，有时候也就几百块一个月，我又不认识字，在制衣厂打工，我想去当服务员，一个月能有2000多，但是我不认识字，他们不要我”
“那你就南下去广州，随便找个厂一个月也5000了”
“我舍不得我儿子，我儿子12岁了，读了好多书，以后靠不住家里人，还能靠下儿子”
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大姐有我不能理解的心酸，我不知道怎么劝慰，想到警察还没回拨过来，我又拨打了过去。
“喂，110吗，派出所咋说，这大妈怎么办”
想着实在不行，警察不管的话，我去前面宾馆给她开间房让她睡一觉好了，明天的事，我也管不了了。
“你们在哪”
“国贸正门口”
“等会，派出所那边马上过去”
嘟嘟，又挂了。
或许是怕大姐心酸，我没有继续跟她聊她的家事了，大姐但是一脸平淡的，仿佛这些悲惨的经历跟她无关，或许是习惯了，习惯了委屈，习惯了卑微，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报警不花钱吧？我没钱”
“不花钱的啊，警察都是为人民服务”
没一会，警车来了，了解了解了情况，把大妈接走了。
看着越来越远的警车，我有点恍惚。
我心想，或许我可以给这个大姐一二百块钱，虽然不多，起码能让她不会继续找路人问网吧在哪里了。
但是警车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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