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直射点由北向南,一直滑落到南回归线上。
韦跃在出租屋鳏居宿醉。突然来了尿意,当他看到厕所排粪口上升腾起阵阵热雾时,韦跃知道冬天来了。他兴奋地打了一个尿颤,然后扭过身子,双手一左一右艰难地撑着门把身体托出了厕所。
紧靠着厕所门外有一扇长年没开的窗。韦跃把手指塞进锈迹斑驳的窗缩槽里,吃力地拉开。一股寒意从指尖渗透一路抵达了他的心脏。
窗户被拉开了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下雪了。屋外风声呼啸,白雪在风里打滚,有些窜进了屋子,在韦跃的脸和脖子上液化成水滴。
韦跃心里明白,没有什么地方是凛冬未至的,就算是广州也会有下雪的一天。
单身公寓的灯光从半开的窗跳出了鳏居的生活,掉在一片积雪上。韦跃顺着光看见屋外雪夜里飘着一个人。那个人双脚离地,在雪地之上转着圈,好像在找什么。
很快,转圈的人发现了在窗口偷窥的韦跃,往公寓窗口方向径直地飘来。韦跃内心忐忑惊惶,脸烧得火热,雪花飘过来不到一秒就“滋滋”地融化了。
那人越飘越快,有种街上偶遇失散老情人的兴奋,最后骤然地停在了公寓的窗前。韦跃强作镇定,目光的焦点却在窗锁和那张突兀出现的脸上来回移动。
“你是谁?在干什么?”韦跃目光刚好落在窗锁上,没有看清那张脸的表情。
“在找东西。”
“找什么?”韦跃闪躲的目光又落在了窗锁上,还是没有看清那张脸的表情,但觉得那张脸似曾相识。
“找一个人。”
“人是东西吗?”韦跃的目光吃力地想挪到了那张脸上,瞬间又被窗锁吸了回去。但韦跃看清了那人的左半边脸,像他死去的老婆。
“人不是东西。”
“你是什么东西?”在血管里漫游的酒精给了韦跃一刹那勇气,他说完,用余光快速打量完剩下那半张脸,居然像他活着的母亲。
“我是东西,不是人。”
韦跃吓得后退,踉跄了两步,脸朝上,倒在了厚软的床垫上。那个人跟着屋外的雪一起飘了进来,在韦跃的身旁躺下,朝着他的耳边吹气,温暖而又湿润。韦跃没有侧头去看那个人,而是盯着天花板上落下来的雪,一片又一片数着。
韦跃睡着了。鹅绒雪在他脸上“滋滋”地融化着,液化的水滴汇在一起顺着颧骨滑到了耳后根,像两条泪痕。
第二天醒来,韦跃从半开的窗里看到了今年冬天广州的第一缕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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