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句
(宋)陈师道
书当快意读易尽,客有可人期不来。
世事相违每如此,好怀百岁几回开。
宋代人写诗特别爱讲道理,跟唐诗相比少了很多生命的意趣。读唐诗像是在和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畅游世界宇宙,而读宋诗就像在听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传道授业解惑。
这首诗就是一首典型的宋诗,通过提出两个论据:第一,合口味的好书,读起来饶有兴味,颇感惬意,但往往很快就读完了,掩卷之际,令人怅然;第二,对脾气的朋友,谈起话来很投机,非常盼望这样的知心朋友多多前来与之交谈,但偏偏不见踪影,久盼之后,令人失望。然后得出结论:世界上的事情每每是这样,希望和现实总是发生矛盾,不如意者十居八九,一个人一生中是很难遇到几次真正轻松愉快、开怀大笑的好时光。
陈师道之所以有这种感悟,大概和他当时的生活经历有密切关系。当时他困居徐州,生计维艰,但是他依然“左右图书,日以讨论为务,盖其志专欲以文学名后世也”。只有读过万卷书的人,才能如此精炼准确地捕捉到读书人读快书、又意恐读完的共同心理状态,就算是今天,喜欢书的人也常常会有这种“书当快意读易尽”的感觉。
再有就是诗人的知心朋友当时都尽在远方,黄庭坚在今天的四川宜宾,苏轼被贬谪海外,魏衍自徐州移沛州,张耒任职宣州,皆无从相见。而诗人想同往日一样读完书与知心好友分享心得体会,是不可能实现的,思友心切发出了“客有可人期不来”的慨叹。最后只好自我安慰:世界上的事情每每和主观愿望相违背,人生本来就难得有舒畅愉快之时,何必自寻烦恼呢?
虽然这样讲道理的诗不如唐诗有韵味,但是这首诗所描述的状态是千百年来人们都有共同经历的,很容易引起共鸣,所以也算是陈师道的“得意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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