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有什么意思呢？’玲烦躁地倚着纱窗，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
落笔终究又是一笔闲愁，玲随意诌了两句搁在桌上。过会，女仆来收了，传出去又是文人骚客间的一段佳话，且按下不提。
却说玲化了妆换了衣服下来，宛然又是一个艳绝上海的美娇娘。
“美玲小姐，今天去哪儿呢？”西装革履的林司机一边为她打开车门，一边问道。
“丽都好久没去了吧，今天就去那儿好了。”玲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她的头发并不十分齐整，但稍许的乱发却让她更添了几分风情。
“好”，林回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
丽都舞厅里，有几位年轻的男子靠在边上，抽着烟聊着天。
“真是没意思呵，这会跳舞都懒得了”，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男子，叫做韩秋霖的。
“姑娘们还不够你看的？”林携抽了口烟，眼神指了指舞池中央一位美艳的舞女，“看中央的那位春华小姐，可不是绝色吗？”
“她好看是好看，但性子太没意思了些。”薛倾又抽了一口烟，视线游离在舞池间。
“哦？你认识春华小姐？薛大少爷，快讲讲。”旁边的张峰凑过来，灌了口威士忌。
“不但认识，还和她聊过一阵子，也在床上探讨过。但那姑娘只认缠头，芳心可难摘。”
“唉，”韩秋霖不禁叹息一声，又是一个堕落了的姑娘。
“我们韩公子又开始伤春悲秋了，真是位多情的主。”众人不禁哄笑起来。
“要说这上海的姑娘，果然还是美玲小姐为冠了。”林携此话一出，诸位皆赞同不已。
“可不是嘛！这姑娘的样貌，放在整个上海都能称第一。更别说那身材，”林携咂了一口香槟，“只可惜美玲小姐很少跳热舞。”
“她是很有才又忧愁的一个人，美玲小姐的歌常带着忧伤的调子，写的文字也有着自伤身世的韵味在里边。”忧郁着的韩秋霖如是说道。
“怕是身世可怜的一个人罢，”薛倾道，“也多亏了她身世可怜，不然怕是早许了人家，我们也无缘见到这么一个美人了。”
“说起来，她倒是极好交朋友的，听说不管有没有钱，只要搭话来者不拒。”张峰插了一句嘴。
“你可真是听岔了，”薛倾又抽了口烟，笑道，“你方才说的，和美玲小姐搭两句话，倒确实不难，但真想和她交朋友，甚或做上一阵子的恋人，还得全靠运气。”
“运气？”
“美玲小姐的性子是很奇特的，有时候兴头上来，爽快地就和某人去看电影，哪怕是个穷小子也不妨事；有时候又拒人千里，任谁来请，都能让她婉拒了——”
薛倾正说着，却见不是别人，却是话题的正主过来了，于是打住话头，对玲笑道：“美玲小姐，今晚怎么有空过来丽都舞厅了？”
“薛大公子，才听到你们说我，可不就来了嘛？”她笑着，对林携、张峰点了点头，回头看见韩秋霖略显拘谨地朝这边看，于是转头看薛倾，“介绍一下？”
“还以为交际花美玲小姐没有不认得的上海公子呢，”薛倾笑着介绍，“韩秋霖先生，于美玲小姐。”
“啊呀，您莫不是写了《林间花》的那位？”美玲像是才想起似的，问道。
“正是，”说到自己的作品，韩秋霖明显恢复了点自信，“美玲小姐竟然知晓拙作，真是荣幸之至。”
“那可真是久仰了，韩先生。要不要一起跳一曲？”
“诶！”自己未相邀，玲却先开口了，令韩秋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林携笑着推了他一下：“愣着干什么？没见于小姐还等着呢？”
“啊，那是自然！非常荣幸！”韩秋霖说着，赶忙向玲伸出手来。
玲微笑着，将纤纤素手轻轻搭过来，同时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
这首是华尔兹。韩秋霖本来比较擅长跳舞，虽然开始有些慌，但慢慢也稳了下来。
玲轻快地转了个圈，回来对韩秋霖道：“韩先生的舞跳得很好呢。”
“余小姐的舞艺才是让人称绝。”
玲笑了起来，“我要是跳得不好，才真要丢人了。从记事起，就在舞厅里混，各种舞曲都看了许多遍了。”
韩秋霖听闻这话，不禁心里又生出对她身世的同情出来，不知该回什么。
玲见他沉默了，猜测大抵是因自己方才说的话，于是转了个轻快的话题：“韩先生喜欢什么酒呢？”
“白兰地。”
“哦呀，我也喜欢白兰地！不过最喜欢的还是红葡萄酒了，从颜色、香味，到味道，红葡萄酒真是让我欲罢不能呢！不过呢，要说起来，我有时微醉的时候，便觉得能写出些东西来呢。”
“是的！”韩秋霖立马表示赞同，“我有时也会趁着酒兴写作。酒虽然让人有些神志不清，但意外地会出来新灵感呢。”
这边，薛倾几位依然在舞池边，吸着烟聊着天。
“秋霖这不是完全让美玲小姐搞定了吗？”张峰远远看着那跳舞的二人，笑着问道。
“那是自然。美玲小姐应付秋霖这样的，可容易的很。”
“什么这样那样的，美玲小姐可不是什么类型都能搞定嘛？”林携此话一出，三人都笑起来。
“可不是！可美玲小姐，本来就不愁钱花呢，单是要提出要包她的人，都能排一条街了。”
“那她怎么不依一个呢？”
“废话，这样当然挣得更多，而且，”薛倾意味深长地一笑，“我猜这姑娘，怕是静不下来吧。”
那二人会意。于是意味深长的笑蔓延开来了。
一曲跳完了，玲与韩秋霖回到舞池边来。
薛倾打趣道：“怎么不再跳几曲了？”
玲笑道：“我得歇歇，过会要上去唱歌的，可不能唱成大喘气呀。”
“那也好听。”
“要是依那么着，你可得包场，我把客人吓跑了，工钱也得照样给才行。”
“笑话，我们于大明星哪里在乎这点出场费啊。”
“不敢不敢，小女子还得靠工钱吃饭呢，那我先下去补个妆，失陪了。”
薛倾看着她走远的身影，抽了一口烟，拿刚刚坠入爱恋之罗网的韩秋霖打趣起来了。
却说于小姐上台唱了几曲，自然是台下一片轰动，连声叫好不提。
却说，玲唱完下场，和公子们招呼了声，便照旧让林司机开车，回到自己的宅子里去。
她从车上下来，正抬头看见悬在天空中央的月亮。
又结识了一个无聊至极的人呢。摆出一副同情的姿态，其实比谁都高高在上吧。
她的心情有些烦躁，快步朝那融入夜色的别墅里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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