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从我床前的窗子望去,能瞧见无边的高楼。鸟禽在他们下面低低的旋着,他们的哀鸣透过窗子,在我耳前戛然。因我不爱这清晨的生机,只独偏爱于这黄昏的惨淡。只有那微然而凄惨的橘光挂在高楼上,反射出一个又一个徘徊此间孤独的灵魂时,我便觉得既平静又安稳。
从我床前的窗子望去,能看见枯白的树,叫不出名字,有一粗的枝已被人砍掉了。我听闻这树早已死了,但又无人去砍伐它的根蔓,它只得为人这全无必要的关心,显露出它自我表达的感恩——一副如嶙峋白骨的苍白。我想,是树里刻进了人的魂灵,还是那呜咽的魂灵死成了这颗苍白的树。
从我床前的窗子望去,能看见瘦骨的人影。他的影子钳进在矮墙上,拉长在身后路灯的光下。他百无聊赖拿着锄头,挖起了坟墓。这墓挖的方正,却容不下他的躯壳。他从路边找了一块同样方正的石头,当做墓的碑。但这墓既没有骸骨,也没有衣冠。倒不如那孤魂野鬼横死的桩子,也不如那屠宰鸡鸭猪牛的粪坑。他不是为自己所掘,甚至于家人、朋友、所厌恶的和所热爱的,全然不在这碑的名单上。他将两朵野花插在坟头,在碑面歪歪扭扭的写上“世界”。
从我床前的窗子望去,只能看见掩着的雾。我只得想象路的延伸,光的蔓延,低飞的鸟,呜咽的树,死去的人。在里外不清的雾气中,辨别不出人和非人的面容,要咬紧牙根,还不如咬断舌根,这样便不用等魑嵬来寻自己。这漆黑的,为人所诟病的雾,自暴自弃的摒弃了自己,又摒弃了所有人。但雾中埋藏着秘密,这雾有一切,在我所不乐意的天堂和地狱藏躲交织。在我所不言语的黑白和善恶颠倒是非。
从我床前的窗子
望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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