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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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O記_Chris（来自豆瓣）

来源：https://www.douban.com/note/696184454/

人，宅久了就會犯懒。一懶，敗爛便開始了，毕竟不可取。

中秋按例回了家，叔父在外未歸，唯剩我與父親。

去探望祖母，小坐片刻，老太婆便高興地像個小孩兒，留我們吃飯，可沒什麼人，飯吃著也就無趣。

自我記事起，要有一家子人圍坐在一起才算是過節，中秋如此，大年三十更是如此，而今，這條不成文的規矩也說不准為什麼，反正就沒了。

9月的心情跟中秋的那頓飯一般，没有什麼做事地劲头，窝在父親的旧宅，蜷缩在破败的精神角落里，世界诸事虽不断，但那座舊城和舊宅永遠都被隔絕在外，那是個除了斷水、斷電、下水道不通，皆無大事的世界。

好的一方面，則是能与一群发心纯正的教育工作者相识。這是我的幸運，此外，能在读书写字上有一份收入则更是上天的眷顾，未敢奢求。只是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我未能相信自己会有一天成為靠寫字討生活的人。原以为家中环境舒适些，便可自如地把数月前的规划落地了，哪知，打不起兴致，一笔也未动。

望着天花板琢磨了许多日，一日比一日凉，如果说以此作為自己將要立的“业”，則必須得動一動身子，舒展舒展腦筋，才對。萎縮於早已消解的過去，和那些必然衰敗的“假安逸”裡，終究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

就這麼著，书还得写，事還要做，“而立”這關還得過，捯飭清楚了這些，便再次整理好行裝，告別早已荒誕不經的故土。

南下一路，盡是操著鄉音的中老年男女，他們三三兩兩，成群結隊，或組團，或獨自，大包小包，乘著反季的火車、飛機，奔向溫暖而新奇的北緯40度以南的世界。

以往，50歲的大媽們多揣著一把毛嗑，攀談炫耀些皮衣首飾。

如今，皮衣沒了，首飾沒了，毛磕沒了，當然盒飯也沒了；大約也只能打聽打聽乘務員的待遇。炫耀炫耀子女在哪個城市工作，買了多大的房子。

55歲的大叔，企業退休職工，大概是路子廣，有幾個閒錢，在某個外省沿海城市買了房子。這成了他在車上大聲打電話的一個堅實的理由。

40歲的農村大姐，挺著肚子，領著孩子，滿世界地宣告自己懷了二胎，並且在孕期去另一個沿海城市旅遊。這成了她講話聲音比大叔還要大的一個肯定的原因。

65歲的大爺，與車上的人炫耀著他在美國的女兒，說不久就會給自己辦移民，轉而又向另幾個大叔侃侃而談自力更生、反腐的必要性，然後背誦起某伟人詩詞，陶冶了三五秒的愛國主義情操。“老三屆”、“某伟人的好卫兵”成了他用以區別他人和引以为自豪的一種身份符號。

半夜，大爺的老伴發來一條微信，大爺可能是手滑，也可能是使用不夠熟練，誤按了語音播放鍵，“到地方給我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哎喲，我一尋思，你這麼大歲數還要出去打工幹活，我心裡這個難受。”全車人都聽著，出奇的安靜。

很多人不知道，白山是從未有過的，黑水倒是有很多， 因為水如果不夠黑，是無法餵養大那些黑衣服、黑褲子、黑墨鏡的。又因為那裡的黑衣服和黑褲子們多得已經裝不下了，乃至金鍊子都已不夠用，所以，人民才更愛出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