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初一,想起很多小时候过年的事儿来,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初一给干爹干娘送大馍了。下面将开始我的讲故事模式。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帮我认了两家干亲。一个是同族的堂伯母家,另一个是异姓的,同村的父亲的好友家。今天要讲的,就是后面这个干爹干娘。
干爹干娘个子都很高,看起来很高大,但他们说话的声音都不会很大,很温和,常常是笑眯眯的样子。在我的印象里,干爹干娘的性子都很好,他们很相像,都是不急不躁,很和缓的感觉。
干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最小的哥哥,比我大上三四岁的样子。哥哥姐姐的性格也非常好,与人为善,温厚如玉。小时候,我常常会羡慕这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在这样的家庭里,他们肯定很少被责备。同时,也很好奇,干爹干娘是怎么做到的呢?因为我经历太多父母的战火,稍有不慎,还会被卷入其中,所以太渴望那种平和的氛围了。
现在看来,我是把理想化父母的部分投射在了干爹干娘身上,而把“坏妈妈”部分投射在了亲生父母身上。
小时候,在初一这一天,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给干娘送大馍。这是个很纠结的事情。一方面,我很愿意见到干娘,听到她浑厚的话语,感受着她的温暖,吃着好吃的,很放松,然后,拿着她给我准备的面做的小兔子和压岁钱回家。另一方面,我又很害羞,很怕在她家遇到一些去给他们拜年的外人,这些外人见了我,还常常会打趣几句,“给你干娘来拜年啦?”之类。每当遇到这样的时刻,我总会心情紧张,脸羞得绯红。当着外人的面,我好像很难把“拜年”说出口,常常要等大家都走了,我才敢声音抖抖地跟干娘干爹拜年。
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会说不出口呢?我去给爷爷拜年也是,常常是跳墙头到爷爷屋里,磕个头就走。现在想想,可能那时候,我就感觉到拜年说的那些话,太假,而我那时候就对“假”很排斥。比如:在路上遇到了,打个招呼,问声“吃罢了没?”,明知道人家吃罢了,还问,明知道人家去干嘛,也问,感觉这个人傻傻的。
不过,后来,我就理解了,这是口语化的礼貌用语,具有地方特色。现在,在老家,再听到这些,内心会生出了然的喜悦来。
还有一段记忆,是关于小哥的,非常深刻。那时候,小哥就在商丘火车站旁边工作。那时候,春节后的回程票很难买,我常常会托小哥帮我买,票钱由小哥付。有一次,我没告诉他,把票钱留在他宿舍了。这事让他很是生气,他可能觉得我把他当外人了,所以他跟干娘说了,又通过干娘告诉了我母亲。
去北京的火车,路上大约十个小时,要保证早晨到达,就要在晚上乘车,所以,我就下午坐县里班车到商丘,在小哥住的地方待到晚上,小哥再把我送到车上。小哥在车站有熟人,所以我们可以提前十几分钟,直接到上车的地方。
其实,现在回头去看,虽然大哥小哥和姐姐,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内心里一直对他们有一种莫名的亲近的感觉,而且每次想到他们,我的内心里都会升起一种自豪感。看到干爹干娘,我会感受到亲生父母身上的那种熟悉感,但他们又确实与我的亲生父母有那么多不同。
或许,认干亲,也并不是随便的,能有这种缘分,也意味着两家人潜意识里的亲密和互联。
我为什么不能坦然接受小哥的车票呢?假如接受了,会怎样呢?我会不安。现在看,这与我的低价值感是相关联的。在学习心理学之后,我看到了自己不能允许自己去接受别人支持的那部分,仿佛自己一直付出才是有价值的,如果接受,自己就没有价值了。
现在,我明白了,在现实关系里,接受与给予一样,都是一种能力。有时候,接受甚至比给予更需要勇气。坦然接受意味着你认为自己值得爱,值得好的。
大哥和小哥在商丘做得越来越好,姐姐也去了那里,然后干娘干爹他们也搬到了商丘生活。每次回家,都会与母亲谈起他们。毕业后这些年,我想到他们的时候很多,我见到他们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些年来,春节对于我来说,更是一个创伤的象征,每次回老家,我得做很多心理建设,让自己表面上无事。其实,我很累,不想装了。
前年的十一,干娘听说我身体不好,让小哥带着他们来看我。小哥开着一辆非常漂亮的加长版的车,带着干爹干娘,以及嫂子和两个侄子来了。他们并不知道我所经历的这些内心历程。看到他们我很开心,也很骄傲,小哥发展得很好。同时,我也很内疚,他们在这的时候,我没有安排好他们的食住行。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事实证明,那段时间,我的智商是不在线的。
干娘说的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刻:“当年不知道,若是知道,就去商丘电业局了。”其实,是我当年毕业时就没有告诉他们,我没有想到去找他们。这是我一贯的模式,不会去整合自己的资源。这让我在很多个关键点上,失去主动选择的机会。
选择在这样一个日子里,记录与干娘一家的往事,记录自己内心里情感的流动,于我是一种疗愈。它让我又看到了照进我生命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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