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台（2）

月台（2）

          月台（2）

 

      《月台》系列（1）发出后，朋友问，跳车时车门开着？我想不起来了，一种可能是车门就开着，那时市郊通勤车常有这种现象，列车员管不过来；另一种可能是，我们没进车厢，扒在车门外的登梯上，这是常有的现象。

     

                老太原站月台

    1968年7月，我把家里的古籍书《石头记》（即《红楼梦》）借给别人，几经转借，要不回来，父亲发现后，揍了我一顿。

    前年红八月抄家时，恰好书被父亲的同事借阅未还，得以幸存，父亲很珍惜，藏在箱底。我经常偷出悄悄看，看到“贾宝玉偷试云雨情”那个章回，似懂非懂，不能确定。等父亲下班回来，佯作无意地问“什么是云雨？”。父亲揪住我的耳朵问，你从哪儿知道的？

    这么珍贵的书被我借出，父亲当然生气，我挨揍也是情理之中。尽管如此，我还是负气出走了。

  夜无归宿，流浪到车站候车室长椅上睡觉。头顶头睡着一旅客，他枕着小行李卷。半夜他睡的香沉，头滚到行李卷下，我顺势枕上。他醒后发现鹊巢鸠占，推我的头，我睡眼惺忪地跟他商量，各睡一半行不行？那个小气鬼不干，我索性枕着不起。于是有推搡冲突，惊起候车室其他旅客。

  警察把我带到月台上警室盘问，我对答如流，（本来就不是坏人），警察说：滚吧！

    我滚出来时，天已麻麻亮，月台上很凉，几位解放军战士叫“小同志过来帮个忙”，原来他们要在月台上挂标语，我帮他们牵绳子。标语内容大致是宣传最新指示“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那个时候最新最高指示经常宣传，这个口号有点新鲜，我心想出什么事儿了？

  战士们在车站广场宣传这个最高指示，我才明白由来。北京清华大学闹武斗，伟大领袖派工人宣传队去制止，被老蒯手下的井冈山兵团打死几个。领袖把巴基斯坦朋友送他的芒果赠送给工宣队员，亲切慰问。并在前一天凌晨接见了五大学生领袖，批评他们说“现在是轮到你们小将犯错误时候了”。我还小，十五岁，听不太懂，但还是听出造反派失宠了。

  听完宣传最高指示，天大亮，肚子饿的实在挺不住，去车站附近首义关一个小学同学家讨要食物。同学见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很吃惊。他母亲知道我是逃出来的后，扣留了我，一边差人通知我家长，一边给我做早饭。

  同学领着我爬木梯上房顶放飞鸽子，打扫鸽笼。房顶上有两个空钱包，同学捡起，告诉我，车站扒手多，特别是月台上，旅客进出站，上下车，扒手容易得手。得手后掏出钞票和票证，就把钱包扔沿街房顶了，不留证据在身，这在车站附近房屋屋顶并不鲜见。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仅仅吵架就把我带进月台警室，一定是看我不像个旅客，疑似扒手，怪不得又把我放了，一定是见我肆无忌惮地睡在候车室，还抢枕别人的行李卷，哪有这么放肆的小偷？

    五年后，我背着竹背篓从车上下来，月台上有旅客好奇，问我从哪儿来？我说重庆。那旅客摇摇头，说那里扒手太多。我不屑地笑了，手指月台附近的房屋说，你们太原也不含糊，你到房顶看看去。

                    2018，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