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月光散落在凸起的屋脊上,白色的,安静的,摘一片藏心里,一藏就是好多个晚上。
——题记
三年级下学期,终于又换了学校,回到家乡。住的房子是爸爸单位分配的,一栋两层的砖房,学校的老师和家属都住在这栋楼里。房子的前面是一块很大夯得很实的黄泥地,被作为学校其中的一块操场。从窗户向外望,一棵高大的梧桐树立在黄泥操场的边缘。因为要倒垃圾的缘故,常常从梧桐树的底下路过,梧桐树太过高大了,以至于到如今,我都未有一次将它看真切的机会,只记得有次风雨大作,除了掉一些叶子,它纹丝未动。
新土豆出土时、买到好的牛肉时,爸爸的同事们偶有聚会。对我来说,那是最能偷闲娱乐的时光了。女人做菜,男人喝酒,小孩子躲猫猫。
从前的日子很漫长,从天亮到夜晚,像过了整个世纪。吃完饭才七八点,太阳未落完,大人要说大人的话,小孩子没人管也乐得开心。
早早的我们便收集好了“松毛”,堆在操场的中央,等夜完全暗下来,就开始点燃。“松毛”白天已经被太阳晒得很干,只需一点火星就能燎原。“松毛”是易燃物品,好大一堆不一会儿就烧完了,剩下一堆红星闪闪的灰,在暗夜中灼灼生辉,像后来在明信片上见到的玫瑰星云。
我们一群大约有八九个孩子,分成两拨,一波藏,一波找。游戏的范围已经不满足于两层家属楼了,整个学校都化身游乐场,到处都是可藏身之地。家属楼的左侧是三间瓦房,房前是一排松树。松树与瓦房的间隔很短,短到爬树爬到跟瓦房顶一样的高度,步子迈得大一些就可以登上房顶。瓦房的背后是一块菜园,爸爸在里面种了好几棵黄瓜和铺了菜园不小面积的小西红柿。黄瓜不是大棚里种出来那种细长墨绿色的,而是短胖的有清淡绿色的品种,是乡下的特产。瓜藤顺着架起的竹条一直向上爬,爬到瓦房顶,匍匐在大块的灰色水泥瓦上,继续向上生长。青绿色的瓜藤上长开了并不密集的嫩绿瓜叶,瓜叶周围又散布着鹅黄色的小花,青绿色的藤蔓和叶子,黄色的小花,灰色的水泥瓦,长成一幅清丽的夏日图画。
黄瓜开了花后,我常在傍晚爬上屋顶,一边看日落,一边守望小花,想当第一个吃瓜群众。
今天是否结果了?昨天的小瓜又长大了一些吗?
往往是瓜太小了舍不得吃,等到长大又被他人摘去,始终没能好好吃过一次。
晚风轻柔撩人,晚霞烧得很远,霞光映照过来,红了整个小院。
趁着无人留意,我随着树枝攀上房顶,屋顶的瓦片倾斜着,还有些光滑,需要小心行走。顺着瓦片爬到屋脊处,便横坐在上面,等坐稳牢固了,就开始打量这个夜晚。
草地里的蟋蟀声和不远处大人们的谈话,成了这个夜里最大的动静。屋前的火光隔着松枝看得并不真切,只从枝叶的空隙中漏来点点火红。远处的山间灯火稀稀落落,整片看上去像是星子的坠落。空中白云低浮,有片有丝,星星清晰明亮,耀耀生光,月亮圆得不算完美,轻轻浅浅的投下一层,轻柔朦胧,如梦如幻。
月色柔白,一片投在屋顶,照着我小小的身影。也许想藏得更好,没有太大的动静,只是静静的坐着,呆望着远方不知想些什么。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夜更静了,月亮更明朗了,而大人们早已散去,却还能听见小伙伴呼唤的声音。
突然想起屋前不远处的土里有两座坟,吓得赶紧从树上跳到地上。
多年过去,我早已忘记游戏的最后有没有被抓到,只记得天高地阔,夜风徐徐,头顶星河皎皎,月色清清。
月亮总是那样温柔,那样温柔,儿时曾摘得一片月色,悄悄的放在心中。
书于2018年3月23日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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