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想起写写黄花菜,就像没来由地想起一个多年未见的熟人。
群里有个东北的网友,住居乡下。她喜欢晒她老家的照片,一片片翠绿的玉米地,微波荡漾的稻田,充满着烟火气息的小菜园。自然少不了那些花儿,这是女人的天性。拍的都是农作物身上的,扁豆,丝瓜,辣椒,茄子,看了总让我想到老家的村庄,想到两边长满青草的田间小路。
自然有黄花菜。
“黄花菜”这个名字本身就有趣,花和菜集合为一,是菜却不能吃它绿色的菜叶,是花却又不会当作盆景欣赏。
照片有盛开的,颜色如丝瓜的花,大大方方毫不羞涩,而未开的花苞如同微型的香蕉。
黄花菜在我的老家并不多见。圩区地少人多,除了庄稼地,沟边地头的缝隙里点的都是些豆类,栽的都是蔬菜。
村里唯一的一块黄花菜地在汪家门前,不多,围在大河边,像姑娘的短裙拷着的花边。这是他家的地界,雨水每年都将他好不容易培好的稻场,冲刷成一条条沟壑,浪费了他许多精力。有年他的女人正月回远在浮山的娘家,归来时,驮回一蛇皮袋菜根,隔山度水的,又没有汽车,乘船,走路,也算是有恒心。栽在河边,没两年的功夫,就绿绿黄黄地连成一片。不要小看了这些貌似一掐就断了的嫩根,在肉眼看不见的土层里,它们相互绞织,相互纠缠,又各自拼命伸展,终于织成了一网看不见的大网,严实地保护着泥土不被冲入河中。然后,它们就洋洋得意开出了黄花。
黄花菜开花的时候,隔壁人家门前的篱笆上,木槿花早已在我们的视线里了。偷偷地折一根枝条在手中轻弹,几朵夹在绿叶中的粉红色的花朵,还有枝梢的花蕾,便在眼前活沷,跳动起来,不像菜花绿色的细茎不经弹,手上力气未用便夭折了。
童年我不知道这花能吃。
其实那些年在老家,逢红白喜事,宴席上都要上一大品碗汤,说是汤却是一道不可或缺的大菜,取名就叫“黄花汤”。是汤,选料做法极其考究。要用养了几年下过蛋的老母鸡,宰杀后洗净,浸入大铝锅,下面是煤炉,红红的烈火炖上半天,直至肉烂如泥。干黄花菜在清水中浸泡柔软,花葶手工撕成细丝,除去里面干硬的花梗。上菜前,鸡汤倒入土灶中的铁锅里烩一下,撒入黄花碎丝,稍闷出锅,散些葱花作点缀。汤未上桌,香味早已弥漫在外,那味道,可不是三言两语叙述清爽的。
品这些美味的时候,我是和一群差不多大的小屁孩,守候在宴席的门边的。老家的桌子方方正正,像乡下人的个性。孩子不能上桌,只能端着碗,等坐在酒席上的大人们叫唤,等待着品尝一个又一个的味道在味蕾中慢慢储存。
当然,这些都是来自儿时的记忆。
外出后的三十年里,坐在方桌边,品味乡俗乡情乡味已近似奢侈。后来知道黄花菜又名金针菜、柠檬萱草,忘忧草。呵,连名字也有一缕淡淡的忧伤。
黄花菜性味甘凉,有止血、消炎、清热、利湿、消食、明目、安神等功效,对吐血、大便带血、小便不通、失眠等也有很好的疗效。我不知道的是,它能不能治愈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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