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枣树算是最容易成活的一种树了。在沟地的土埝上,一颗颗小小的枣核不经意地滚落进泥土,到了第二年春天,你定会在那里看到一株株幼小的枣树苗,它们站满整个埝头,任你狂风暴雨、或是骄阳似火,它都随着自己的心性,一个劲儿地生长着,直到长出满身硕果。
记得小时候,跟母亲去沟里的地里干活,每当累了,在地头歇息时,我都会用锄头勾住枣树的枝条,摘一两颗大大的枣儿放进嘴里。这些枣儿不是非常脆,但却特别甜,嚼着嚼着,顿觉口里生津,劳累一下子就忘记了。
有时,放羊的孩子赶着羊儿来到沟里,枣树的香吸引了调皮的羊儿,它们斜立在埝上,伸着脖子使劲儿够那香嫩的叶儿,孩子一扬鞭子:“你这羊,枣树要是被你啃光了,明年就不会结枣子了!”羊儿听到鞭响,便掉转脑袋,离开枣树。可等孩子们一不注意,它们便又群拥而上,一点都不怕枣树身上那尖尖的枣刺,只管用嘴巴撕咬着叶片。孩子躺在山坡上,枕着胳膊看天上变来变去的云朵。不消一会儿,埝头上的一排排枣树的叶子就被它们啃去了“半壁江山”。可就是这样,到了来年,枣树们照样头戴小绿冠,郁郁葱葱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母亲每次吃完枣儿,都会用锄头在埝头挖一个小坑,把枣核埋进去。那些枣核便像商量好了似的,抽空儿从地里偷偷地冒出来。
小时候,我们家的院子里,也有一棵枣树,成熟了的枣儿身上有斑斑的红,咬一口脆甜脆甜,我们叫它“六月枣”。跟埝头的枣树比起来,我家的枣树算是非常高大挺拔的了,吃着它结的枣儿,乡邻们都赞不绝口。这时,我忽然想起深沟里,站在埝头边的那一排排枣树来,和我家的枣树获得的荣誉比起来,它们一天天静悄悄地站着,心里会不会觉得很寂寞?
把这个疑问讲给母亲,母亲笑了:傻女子,它们不求什么回报,只要路过它们身边的人在口渴时,能够摘上一颗它结的枣子,吃进肚子里,然后留下那枣核在它的身边,就足够了……
我恍然大悟,那枣核一定就像是他们的孩子,只要能每天看着自己的孩子自由快乐地成长在天地之间,家乡的枣树呵,就不会觉得日子太过寂寥了吧!
此文刊于《四川政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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