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我不特别不爱写作业,但是会逼着自己在放假前熬夜刷掉每一本,连周记都是一天写一个暑假的,那种感觉就跟吃饭一定要先吃掉最讨厌的食物一样,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永远想着,剩下的就是最好的了吧。
我总说我不是一个很有正能量的人,我挺反感鸡汤的,也挺反感成天用鸡汤洗脑的那些博主的,这是个不怎么讲道理的世界,也是个讲歪理也不犯罪的世界,甚至,只要你洗脑的功力够强,总会有一大堆看起来长年累月注射鸡血的粉丝拥促。他们看起来随便敲敲键盘就有一肚子故事和真理,也觉得这世上所有活着的人就要一刻不闲的彰显活着的价值,以免浪费呼吸的每一立方氧气。
可是从来不会有人说,鸡汤是侥幸在某一阶段成功的人将到手的东西去掉腐肉,骨头,和一系列看不清的腌臜才精心雕琢的摆上台面来的。所以,看客们真的永远不会看到真相,只负责拍手称羡就好。
前两天李文星那事一出,不出所料的又炸出一堆事后诸葛,每次一出来这种新闻总会有人跟“读书读傻了”扯上关系,微博上甚至还有最恶毒的评论:“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他没有。”所以当我看到这个只比我大两岁,穿着学士服坐在台阶上笑的很灿烂的男孩子,确实丝毫跟一具躺在水渠里的尸体扯不上关系,他本该有不错的前途,可惜最后的归属地却在异乡的荒郊野岭。所以人其实是最没有同理心的动物,只要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说什么都振振有词。
我在学校里认识有少数几个像他一样的男孩子,来自小城或农村,家境一般,成绩不错,在邻里街坊都属于别人家的孩子,将来会有出息的那种,然后读了十几年的书上了名校,战战兢兢的每一步都不敢出错,因为一毕业就注定要马不停蹄的背上家里的担子,什么太潇洒的gap year,出门走走的,根本想都不敢想。
读书读多了确实会明白一些事理,所以当李文星接到这个offer时,是有怀疑的,并且和室友充分讨论过,可以说警惕性算是很强了,如果要说为什么最后结果如此,那只能是他太渴望成功了,甚至,也只是想要一份能在北京有立足之地的工作,所以当一开始听到需要去天津时,他是犹豫的,只是最后骗子承诺一个月之后会回北京,他才答应下来。我其实很能理解他当时的想法,想着试一试呗,万一呢。
其实总是要到有个爆炸性的新闻出来,大家才会去关注某一个边缘性问题,只是这次的教训实在惨烈,之前总说传销是那些没学历没文化也没人脉的人才会被骗的,现在来了个985的毕业生,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又开始攻击教育无用论了。不知道现在庆幸自己长了个心眼的人,以后遇到这种事还能不能淡定一些,可事例是个别的,潜在的危机却是大堆的,我敢肯定的是,任何一个大学生,重点的还是非重点,处在李文星这样的状况,都不会比他更好。
因为耳濡目染的,就是出名要趁早,要年少有为,要不负光阴呀。
我们这一代其实蛮可怜的,总有长辈拿物质说事,动不动就是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呀,当然我没有被物质所困过,所以没资格去评论饿着肚子还能谈理想的崇高行为,但我想过,其实作为社会性动物,个人物质水平和满足感毫无关联,社会最高水平才是。
经济学家把重点大学毕业的学生纳为潜在的中产阶级,所有人其实都是被赋予厚望的,而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也都是如此,周围的同学,朋友,也都奉“成功学”为唯一哲理,但其实这是个很虚无的概念,我们年复一年的追求它,却从来不知道它具体长什么样子,不过比起终年追求社会主义社会的人来说,还是算有清晰目标的。
成功大概就是年收入加奖金上百万,能在北上广深有个地段不错,面积百平左右的房,嫁给三观一致的人,不受压迫和剥削,能潇洒的刷卡买轻奢,也能不眨眼的买音乐会上万的门票,在每天工作安排的密密麻麻的同时,还能抽出时间把自己倒腾的利索,看不出年龄才好。而要成为街坊邻居的谈资,要成为说起来都很骄傲的那一类朋友,光成功还不够,最好是一毕业就进世界百强,被上司赏识,被贵人提拔,一路的人生跟开挂一样。
我有个美国的朋友,有一天特别不解的问我:“为什么你们中国人总喜欢用别人的例子来做榜样,要知道,每个人出生背景不同,性格不同,走的路也会不同啊,所以他们的成功对你们毫无用处。”
事实上,我并没有这个这么一针见血的朋友。
可这段话开头看起来太熟悉了,大家的文章都这么写,不知道谁开始兴起一门课程:“如何写出一篇点击率十万加的爆款文章。”之前一个合作伙伴催我去上,被我拒绝了,一方面对听课,尤其是没什么专业性的课没兴趣,一方面又觉得,我写文章又不是拿来让大家传阅的,被大多数人认同有时候可能并不是件好事情,我并不在乎一篇文章有几个人看,也并没有觉得大家能从中学到些什么,想懂道理的,早就去啃厚厚的经典了,所以爆款文章存在的意义实在是搞不懂。我总在说有一天我的小说要是大卖了,可能就不写这种杂文了,不过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
写到之上才发现有点脱题,怪不得我一遇到议论文就犯怵。
接下来再说一个很严重的哲学问题,所有的成功都是侥幸,所有的失败都有迹可循,我那个虚无的美国朋友说到了点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成功之路是可以复制的,连被奉为真理的马克思主义都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所以我挺害怕年纪小的孩子看到这些东西的,这可能比黄赌毒传播的还要广,而有时候被隐藏的,或者是被大家选择性忽略的,才是最关键的,攀上山顶的路是漫长的,曲折的,稍有不慎还有可能摔下来,骨折,然后恢复,然后再爬,我们的人生在重复着爬山这一件事,却因为越来越多山顶缥缈的呼唤心神不稳,想着,加快点速度啊,或者一步登天多好啊。
不否认少数人真的是被偏爱的,他们有天赋,家境又好,顺畅着一条路走到底,又无事一身轻,走的比谁都快,所以每次我看到这样的人,羡慕是肯定有的,然而我什么都没有,这样一想又有些失落。
去年考雅思,和一群同学一起备考,我都是显得最焦虑的那个,他们总笑我这有什么焦虑的,考不过再报呗,反正一个月那么多场,而雅思的报名费直冲两千,我省一个月的生活费,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是少去趟酒吧罢了。
我们穷人家的孩子,连奋斗的过程都战战兢兢的,没那么义无反顾,所以总是被一些很琐碎的东西搞到焦虑,而又比谁都更需要成功,虽然我已经把成功和金钱混为一谈了。
谁不喜欢钱啊,说不喜欢钱的可能真的是太多了,累赘,这点真的没毛病,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说的绝对点,这个世界只认钱,只是有的人赚钱为了买包买衣服四处旅行,有的人赚钱就是为了一点生活的底气罢了。
而钱,又是跟能力,运气,努力程度有一个很复杂的函数关系的,现在的社会导向目的是钱,又简单归结于表层的努力,所以根本不是传播的理念不对,而是,没有一个具体的分析和指向,会吸引太多急功近利的人盲从,然后又努力错了方向,时运不济,最后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我们总是直接看到别人过的很好,总是很老实的想,像他那样,应该也很快能成功吧,但是在成功之前,用一两年的时间去沉淀,真的没那么丢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时代都这么极端,现在就处于一个一部分人愤青,一部分人丧宅的年代。励志是要有一点的,但我总说年轻人也要会丧啊,我年纪再小一点时候,仗着被所有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原谅,什么都敢闯,对什么事的热情来的也快,觉得不好玩消失的也快,这几年越来越觉得耽搁不起,也焦虑过一阵子,后来发现焦虑真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有压力,有压力就去释放啊,蹦迪,打游戏,跟朋友鬼哭狼嚎,要不为什么是群居性动物,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觉得不能带给别人负能量,其实真的拜托,那点小事大家打打闹闹就过去了,没人会放在心上,反而一味压抑在自己这,最后倒憋出了病。
我挺庆幸有几个可以互相吐槽各种事情的朋友,什么论文写不完啊,被教授骂啊,前男友的现女友找茬啊,本来当下觉得是个坎的事情,说出来也就罢了,遇到感觉前路迷茫的时候,听听朋友瞎出的鬼主意,也许就...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二十岁真的是一个太难过的年纪,没有存款,不能理直气壮的被养,学业苦大仇深,事业也没什么起步,连谈个恋爱,都不顺心,明明有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有时候还要装作很正能量的样子,想想都觉得累啊,所以人不能一根弦老紧绷着。丧一点谁又不会真当你不求进取,反而把那些情绪垃圾宣泄了,就只剩干劲了,而且我宁愿二十岁的时候边前行边看看风景,城市里的风光真的不是用来在地铁上一闪而过的,我们总用短期内达到一个长期目标苛求自己,最后就是真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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