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接到二表姐电话，说我姑姑摔了一跤，情况很严重，要我告诉父亲一声。
姑姑八十多岁，不摔跤情况已不容乐观，摔一跤如雪上加霜。与表姐简短的通话后，我给兄长打了电话，让他尽快转告父亲。
我本来在爱人娘家过年，既然知道此事——姑姑有事我不能置若罔闻。我把返程提前了一天，去探望姑姑。
我到时，姑姑躺在床上，还打着点滴。四个人在旁边守护——儿媳、两个表姐、一个表姐夫。我握住她的手，喊了声：“达达！”（湘西方言：姑姑）姑姑还能说话，但已经无法正常交流，也辩识不了与她说话的人。三表姐告诉我，昨天父亲来，姑妈同样也是认不出。
表嫂、表姐与我的谈话，多半是回忆姑姑如何对她侄儿侄女照顾、关心过的事。我对她们的叙述深信不疑，也是深得姑姑喜欢与关心过的一位。
我离开家乡到县城读书的时间很长，儿童时代姑姑是否关照过我，已经没有印象。等我有印象，已经是念大学以后的事了。
我记得很清楚，考上大学那年，姑父因脑溢血去世。之所以要提到姑父，是因为他是一位非常好的人。在我看来，凡是姑姑能对侄儿侄女好的，背后肯定有一个很好的姑父。
大学期间，每逢寒暑假，只要我到姑姑家里去——或是不管在街上哪个地方遇到她，姑姑都要给我钱——甚至连捡纸卖到的零钱都要往我手上塞。
大学毕业后，我有了工作，每年都给姑姑拜年，也时常给姑姑钱。从事七年中学教育后，我又到吉首大学攻读硕士学位。姑姑知道我考上了研究生很是高兴，只是多次跟我说：“姑姑现在老了，没有钱给我军宝了！”（姑姑还常常喊我“宝宝”）我也反复跟她说：“达达 ，我都成家了，哪能再要你的钱。”
研究生毕业后，我到县委党校工作。姑姑有一次买了一大包饺子到单位送给我，叫我每天煮点当早餐。那一次，姑姑的饺子，连同她那份心我一同收下了。
还是到党校工作不久，有一次表哥是办什么喜事我给忘了。姑姑到单位又要给我几百元钱（我没数字感，记不住准确是几百）。姑姑知道我重新工作不久，家里经济条件一直不好，怕我没有钱送人情。姑姑那几百元钱，我是不会收的，否则真是“书读到牛屁股后面去了”（湘西人骂那些不懂基本人情世故的人时所讲的话）。那一次，我只收下姑姑的那份心。
父亲说姑姑属牛，今年是她的本命年。只要挺过了牛年，姑姑还能再过几年。如果上苍能让每个人实现新年许下的一个愿望，今天是大年初三，我的愿望就是：姑姑能挺过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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