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课程和普通高中一样的冗长,再者,这所学校不也是再普通不过的高中吗?该死,我竟然会忘了这点!由于灯管坏掉的缘故,今晚是回不去了,我打算另寻落脚点,等到明天再去商店买来换上。课间,我便和神仙说了去他那儿喝酒,同他抱怨了灯的问题。天啦!尽管之前和那些邻居们才喝了酒,我却对接下来的酒抱有类似期待的期待,当然谁知道它是什么玩意啊?只是喝酒而已。
整个课间,好一堆家伙聚在走廊上侃天侃地,出乎意料,我是其中一个。虽不怎么爱搭话(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插上几句或权当打趣而已,你不清楚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只是我知道在阳台上吹着夜风的确很爽,特别是刚刚才下个一场雨的晚上,赶巧你马上要上一堂苦涩的课。不过相较于往日,我能说自己现在更加富有热情了,对于所有的无所事事。当我同所有人站一起时,大家越来越像了。我自己不知道这样做的利弊,只是觉得自己融入了这个环境了。我知道不能固步自封,或许现在的生活在我们生命中充当着转折点的作用也说不定,我需要自己去尝试各种各样的不同,一次,又或是是多次,才能走得潇洒些。看吧,我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竟然让自己相信了。不过另一点让我害怕并深信不疑:在似黑非黑的朦胧中摸索的时间久了,之后便坐立难安。继续停在原地终究什么也得不到,无论是精神或是物质,甚至连任何能使自己多少感到慰藉的也没有。长久如此,我的结局怕是会陷入牢笼的深渊,伸手不见五指,大声喊叫也得不到任何回应,恍如隔世,我还在,灵魂却颤抖着孤苦伶仃地死去。
晚自习结束,我同神仙,贱人一起回去。贱人是刚认识打熟的。人如其名,是个贱人。瘦骨嶙峋的脸上无时无刻不荡漾着贱笑。几乎所有女孩瞧见他那慎人的表情,无不羞涩地转过头,简直不忍直视,大概真是不忍直视吧!委实说那真的是让人反胃的笑容。
在街角商店买了啤酒,往神仙住的那边走去。贱人原本是同我们一起去的,只是等到我们买酒时,一个电话像路灯的光一般袭来,靠在灯柱上,贱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最后同我们说了一声后,消失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去。神仙住在老街街头岔路口分出去的另一条侧街,两层小楼,自带阳台,一棵老槐树的枝桠刚巧搭在阳台上方。总之那地方豪华得跟栋别墅似的。倘若在阳台树荫下靠在藤椅上看书抑或听听音乐,当真好不惬意。
我们凭栏而立,手肘撑在阳台上喝酒。有汽油燃烧的味道飘来,轰鸣的机车一辆接着一辆从楼下街道呼啸而过,一群呦呵着怪声的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摇晃着身体控制着机车,在你追我赶自娱自乐。
喝完酒的易拉罐被整齐有序地摆放在围栏上,往楼下垃圾桶扔易拉罐。轻轻松松,六个易拉罐,神仙投进了三个,我同样投进了三个。只不过,他投进了垃圾桶,我投进的是排水道因为老化或是被其他什么损坏而出现的口子里。我们谈起了那场每年学校最重要的篮球赛。
“哈哈!意外,简直灵魂投手你小子。”
“意外意外,不过我这个貌似更有难度点,明显比垃圾桶口小。”
“你不会是特意瞄准那里投吧!”
“可以的话,其实我是想投进垃圾桶里的。所以说是意外。”
“不赖啦!已经。”
这时一个念头像是突然在我脑子里蹦起,我问神仙:
“倒是你们球赛怎么样啦?”
“老样子,大家都没什么信心,一个人着急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这么说,决赛?”
“没多少希望!不过这是几天前的状态。”
“现在呢?”
“前途无量(亮)。”
“准备放弃咯!”
“不知道,决赛进不去了,季军什么的,所有人都没兴趣。”
“我只看过一场,那堆伙确实打得生猛。后面到底怎么样,你们?说说。”
“在之前倒是一路顺风,大家都好像膨胀得要命,不巧半决赛上就刚好遇见他们,那伙高三的。”
“所以,关键就在这里?”
“嗯,一边倒,完全被吊打,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结束了!你没看见,一个两个简直非得自杀似的。更主要的是,那场比赛后,大家都没了信心,后面都跟闹着玩一样。”神仙好像若有所思,大概是回忆起那场比赛。但后面他所说的,倒有趣极了。
“给。”
他递过来打开的香烟,没看清是什么牌子,里面还剩有很多。
“我有它就够了。”我晃了晃手中的易拉罐。
“想抽了就自己拿。”他说着从中抽出一支,将烟盒平放在了围栏上。
“你不是不抽的吗?”
“嗯,是不抽。”
“那现在开始啦?”
“干嘛经常喝酒呢?”
“不知道,有时候并非想喝,可啤酒已经灌进了嘴里,不得不喝下去。”
“喝了酒我就想抽烟,有时只抽一口就不再想抽,连续抽上几支时也有。和你喝啤酒差不多。所以即便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很简单,但也会很复杂。倒谈不上烟瘾这些。”
听神仙说完,我从盒子里抽出支烟,神仙给我递过来火机。
“咳咳……”才吸了一口,我就被充斥着口腔的辛辣呛人的苦涩味儿狠狠地拌了一跤,败了下来。
“味道不怎么好吧?”神仙看见后问道。
“和啤酒比还差一大截。”我没再吸一口,把烟夹在左手食指和中指间。
“其实是一样的,你仔细想想第一次喝啤酒时的感觉,虽然味道不太一样,不过难受排斥的感觉很相似。”神仙说。
“早就想不起咯!你记得?”
“嗯,记得贼鸡儿清楚,第一次偷着喝时就喝了满满一大杯,那种带手把的大号杯子,满得泡沫从边上溢出来的一整杯。”
“没吐出来?”
“没有,一口气喝掉,所有人都以为我酒量过人。我哥呢?他则是一个劲的说我以前偷着练习过。”
“他不知道吗?我说你哥。”
“当然知道,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害怕自己丢了面子。”
“哦!怎么回事?”
“我们在比赛,一人一杯,旁边围着一伙人,刚开始时他很快就喝了半杯。说实话,那时我觉得他还挺厉害的,可能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不过后面看见我一口气喝完后,所有人都傻眼了,因为在那里的所有人没人能喝完一整杯。你知道那种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表情吗?”
“能想象得出。”
“不过后来就悲剧了,可能是起点被抬得过高的原因。导致现在我总是喝不了什么酒,至少没你喝得多。”
“我也不是只知道喝酒勒。”
“我有时也会想喝点,不过就是想想罢了。要不是你今天提议,我连酒都喝不了。”
“这样说,我还顺带让你抽到了烟。”
“有道理。”
神仙手肘支撑在围栏上,每吸完一口后便将夹着烟的右手臂伸出些垂在下面,瞧见昏暗中的一点星火。我闲来无事,断断续续撕扯着烟丝,看着什么都没有的黑纷纷扬扬地撒落到楼下的街道上。下面传来开门的吱呀声。
“你自己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知道回来啊!”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带着点咆哮的味道,应该是在训斥某个人,大概刚开门进来的人。
下面继续传上来和第一句语气相似的一连串声音。
“楼下怎么回事?”我问道。
“混混儿子回来了,等着瞧,马上就该砸门了。”
响彻云霄的砸门声果然如约而至。
“喔哟!神了,这都能猜到。”
“你住这里,保证用不了两星期,也一样能做到。”
“所以幸好我没住这里。”
“听多了任谁都会受不了,重点是:每次都一个样,严重缺乏创意。”
“你是租客,总不能把这当作房东提供的表演。”
“这要真是表演早就搬走了。”
“但不还是住这里吗?”
“由不得我,其实说起来房东和我家还粘点亲。”
“所以,不方便提出退房?”
“差不多吧!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家里会有些为难。”
神仙吸完烟扔掉烟蒂,我们依然靠在阳台上,断断续续地聊着。我使劲向着垃圾桶把烟头抛过去,烟头掉在了街道上,离目标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仰头看了看头顶的槐树,影影绰绰能看见些枝干,其余全是黑不溜秋的一片黯淡,就好似什么也没有。遗憾油然而生,没看清槐树,我转而开始打量远处模糊的天际。凝视着那边,我想寻找远处的风景:黑暗中的山体棱线,或许是别的什么。结果亦如头顶一样。最终我放弃了。附近的汽修厂传来电焊机工作的刺耳音,工人们大概还在灯光下埋头苦干,相较起来,我们幸运许多。至少我还有闲暇时间在这里寻找山体棱线。
睡至半夜时我突然醒过来。我记得神仙扔过一床被子给我,之后我倒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神仙此时在那边那张虾米似的床上鼾声正响,沉浸在浓浓的睡眠中。我自己呢?则神清气爽,丁点困意也掘不出。欠身起来盘腿坐在沙发上,口中有点不舒服。我想吸烟,没错,我突然想吸口烟。接着我开始回忆神仙回来后把烟盒放什么地方。左思右想,我记起:我们从阳台进来后那包烟被他直接扔到了靠墙的书桌上,由于力量过大,烟盒被墙壁反弹回来,悬在桌边,差点掉下来。我摸黑踉踉跄跄去到了桌边,胡乱在上面抓一通,烟盒被我弄到了地上,抓上来后,我返回到沙发上。等到坐在沙发上,我才徒然想起,没有火,那怎么点烟呢?无奈我再一次回忆神仙当时把火机放哪里?一番苦思冥想,结果却枉然。如此我只能抱着侥幸又回到桌旁。运气好多话,我应该能在那里找到火机。我确实行了好运,在桌上,我一伸手扫荡便摸索到了火机。怎么,刚刚就没发现呢?奇怪!
回去坐下,打火点烟,声音大得出奇,险些吓我一跳。火光倒让我倍感亲切,突然迸发而出的火焰,燃烧的精灵,光芒照得房间如镀上层金箔,光影相交闪闪发光的殿堂。同时也带来了希望,温暖片刻。我正入迷地看着时,扭动着的火焰消失在空中。我仰头靠在沙发上默默吸烟,诚然我并没有因为想吸就喜欢上香烟的味道,烟气一如既往的苦涩难受。我忍住没有咳出声音。将吸进口中的烟雾留在口里,目光呆滞凝望前方。许久后才张口缓缓呼出,烟雾缭绕,熏了我一下,我闭上眼,任其四处游走,随波逐流。夹着烟的手往前伸出,以免颓废的烟灰掉落到沙发垫上,从掉落地面的情况看,很明显,它们,从现在开始,绝无死灰复燃的机会了。
同时我放弃了继续抽烟的念头,没来得及燃烧完的烟被我松开掉了下去。卷曲着身体,怅怅地看着行将就木的烟火。我突然想到林浥雪,之后又记起关于她给我的那本被我遗忘在书架上的《挪威的森林》。那时我甚至感到,无论是谁,都好像与我恍如隔世的存在,所有人都过着不可交织的生活,做着的全是别人猜不透的梦。即便是近如神仙一样的朋友,也都遥远得让人心生恐惧,就好比是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样。我开始卷曲着身体,甚至想哇的一声哭出来,但等到我准备大哭一场时,张口却有没有声音,不过我知道自己的的确确有在哭泣,只是没有声音和泪水。这样持续了会儿我又想:林浥雪现在是否被她说的那种不可名状的东西打扰,同我一样怅然若失发呆似的哭泣。大概这样的仅我一人。我曲头再次看向香烟掉落的位置,那里什么也没有,烟火已经熄灭。
调整身体躺在沙发上,我打算等待着睡意来袭。闭起双眼,努力什么也不去想。然而我等来的却是奇怪声音。才刚躺下不过几分钟光景,隐隐约约中,墙壁的另一侧开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不过类似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在我自己的那间房间里,那张床也有同样的毛病,翻身时会发出的吱呀声。隔壁的声音恰是如此,断断续续,片刻后消失殆尽。我原以为就此能安静下来,我能继续等待入睡。不料接着却传来肆意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我才意识到,隔壁并非如我先前预想的那样,而是在做爱。无奈,怎么偏偏就让我给遇上啦!我躺在沙发上,真真切切地听着声音在耳边回荡,直至停止。至于我是什么时候睡过去,我不知道。醒来时,外面天空已经泛白,透过窗帘有光弥漫而来,雾蒙蒙的。
我坐了起来,又点燃一支烟,但没吸,夹在手指间低垂着看着烟气断断续续升起。神仙这时也起来了。
“抽烟?”他看着我这边揉了揉眼睛说了句含糊不清的话。
“没呢!点烟。”我解释道。
“点烟,什么玩意啊?”
“只点燃,不抽,就像现在这样。”
“会玩,有脾气。”神仙挪揄地说道。
我们去学校时在老街岔路口买了早餐。我买了面包,神仙则买了肉包。在路上,我突然想起了昨晚听见的声音。当真觉得有趣的很,偏让我遇见;不料刚说出口,神仙便说道:
“这个啊!就和房东教训他那混混儿子一样。怎么说呢?稀松平常,这种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必要。”
“啊!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件好玩的事呢!还打算说说呢!”
“我们那里其余还有四个租客,哪一个都被打扰得不清,不过没办法啊!哎!要不,哪天你抽个时间,作为代表去协商一下,可能就解决问题了。”
“别介,这个我是担任不了的。我忙着呢!”
一路东拉西扯,到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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