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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乙丙丁戊己庚新壬癸——顺从与失望

甲乙丙丁戊己庚新壬癸——顺从与失望

作者: 如鄙 | 来源:发表于2018-11-28 16:43 被阅读6次

    深夜十一点半,凌乱破碎的小说稿件在我的愤怒下付丙,困意如期而至掠夺为数不多的清醒意识,但今天是荒芜而慌乱的,自己行将枯萎的命运难道抵不过困意吗?我仍然失败了。对着自己暗暗呼号了几句未来的话语,时间已迫切地燎着眉梢,我竟只能在睡意面前低低咒骂自己。我听见气管里冲出悠长的叹息,台灯开关发出恐人的一声脆响——像对我行赞礼,像为我唱挽歌。于是黑暗瞬间鲸吞了周遭:凌乱的书籍,凌乱的桌容,凌乱的秒针轮回声音,凌乱的不堪一杯月色的心情,全都跑去我看不见的世界里存在着了。脑中清醒的意识逐渐皱体积缩幻化得比如厕时最后一滴尿液还渺小而无所适从。人在面临睡着时会派生一种高远的快乐。

    中考时,物理老师老韩告诉我们:窗子外面的树叶,现在掉了一半,开春长出新叶子,新叶发到巴掌大,我们就该“上刑场”。

    今天的寒风催撕,自行车上,我又想起那位恩师来。冬晨的橘黄色灯影上只望见细密如烟的枯枝随风摆荡,铮铮地弹拨着空气和冷。我的老妈,高考在狞笑。我惯了恐慌,紧锁眉额,但对恩师的怀念使我跳出惯常,心跳放缓如同擂鼓者害了困。我变得恐于叶落,于季节,近乎是哀告。

    我在这绣满无毒氮气的和有毒尾气的国度里荡漾了十七年,成长,入学,张皇,看家人老去……我在当今人生这道真理一般无法跳脱的冰冷公式的前五分之一里发展着的。这是最没有波澜无法逃离的五分之一!渴望与失望在这尊不规则几何体的灵魂里错落滋长。我悲悯落叶,可等到我的公式算完了剩下的五分之四——我想到死亡,我也被大化收割了去,也焦躁枯黄随风翻滚,要换它们悲悯我吗?非也,我太独特了,人生的公式总会得出一个存在误差的数,我拥有终结的权利,而至于叶子,它们只没有选择地成为四季永替中的相似。

    所以我有感于万物的凋败,但一向怀揣一种轻微的悲悯,轻微得像流浪猫嘴上的胡须。

    叶落匆匆,何妨视之为冷酷时间派遣的先锋愣头青部队?我索性不去慌张。

    但我仍对落叶寄以深深的敬意。索性营造一则落叶的故事,也借之献给被我们陪伴着走完它们清浅一生的万物生灵!

    “叶子披上鹅黄色的秋衫,人们不再抬头赞美绿荫,它们开始厌恶静止。对着大树叫喊:‘树,为什么要绑缚我们,我们真想操你的亲娘!’大树说:‘因为你们要生存,我在为你们输送营养,你们不静止就会枯萎消失最终死亡,我从某种意义上是你们的亲娘,咱们脐带相连,你们要操我的亲娘,就是操你们的外婆。’叶子说:‘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我们凭什么不能枯萎消失死亡?什么是枯萎,消失死亡?我们知道它们有共同的名字,自由。不自由,我们贴一个活着的标签有个粪球用处!’叶子们在雄辩。夜色黝黑而光泽好像乌鸦。一群树叶鹊起,冲向大气的一层一层。大树若有所思,凝视这群桀骜不驯的赴死孩子。大树低声啜泣,树皮毕毕剥剥地颤抖起来。树叶以近乎光的速度飞行,周围渐渐连空气的磨损呻吟声音也听不见,一切安静得像死像仙人掌也像月球。终于,在在外层大气的终极枯坐着神情枯槁的牛顿,他的声音灌满疲沓:‘小鸟们,快飞回。’叶子说:‘牛顿,我们操你的亲娘,我们不是鸟,是寻找自由和死亡的叶子!’牛顿蓬乱的白色蜗牛卷发有如炭熏。他说:‘那好吧,死亡们,既然不是鸟,那你们忘记了牛顿定律了,该落下去了,不是因为那只严肃的万有引力正呲着牙,向你们投放铁蓝色的目光,而是因为天外的天,啥也没有。叶子说:‘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我们还是要说,操你的娘,我们现在就飞回去,不是因为敬你爱你,我们道天外一定有美丽的世界,但是宇宙是探索不完的,你功勋卓著你也探索不完,我们已经足够自由了,我们已经死了。去哪里都一样!’

    翌日,人们发现树上的所有叶子都凋零了,人们很麻木,不感到新奇。只有那手掌如朽蝉皮子的清洁工——劳动者最光荣,在用仪式一般的骂街声音撞击着树叶的尸体。他的面色苍老如同沙漠。叶子进入酣眠。但令人惊奇的是不知伫立所少春秋的老树竟然也消失了,只残留下椭圆形的树桩子。年轮紧张地缩在一起觳觫着。人们高声骂喊偷伐者。”

    我后来恐慌与在树下走路,因为那里的空气充当过花叶抛尸体的轨迹,我突然认为“秋”是不存在的,它其实就是那个“春”——万物的屠户,春曾以繁茂的谎言骗绽了花叶,半年后躺在生命的凉柯上观览它们死亡。世间的冷暖涂抹在万物的劫后残骸上。

      戊

    我将身放在一个朗月环合的静夜里散步,妄图疏解浓密快速的生活。狼亢的丰满水淋淋黄色球体在天上翻滚。吹照得天如同拥有果冻的欲滴质感,天倾斜旋转,怕将甩出晶莹的香料。

    主干道上兀地建造起一座漆着“交通违法行为曝光台”红色字样的电视。夜黑色的屏幕开始明灭,各色违法者映入眼帘,我沉着冷静,用端正的社会道德目光审判他们。屏幕再一次豁亮,我看到这位崭新的违法者有些怪异。他的脸上没有悬挂夏虫不可语冰的狂妄气质。取而代之的,唯有迷茫。他的脸上涂满棱角,皱纹密密地横亘着,如同横断山脉。我心中的激愤和所谓正义流窜到了爪哇国。贫困,苍老,居无定所,绝望……一些概念在脑海闪烁,他的脸色有如半块灰色背阴处的碎碗,杂乱的胡须即如碗瓦上结出的霜痕。他的棉袄肮脏颜色无法用地球上的颜色比喻。他牵着洁白色的塑料箱子——我找到一个理由尊称他为商人,箱子里面塞着电视像素无法捕捉的物什,大概是甜枣,大概是梨果,大概满是故事。他与箱子间的绳索泥鳅一般伸缩,他绝望他左顾右盼,什么使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违背?我想不是红灯。那只箱子安装了小轮毂,紧随着他,像一只乐观的白狗。

    我们在做什么?在谴责一个物质和时间两个层面都近乎失去所有可能性的穷人吗?他极可能在残凉的余生里,单调地奔赴黄土了,连一个葬者与悲凄者都无法找到。我们在这里断言树立规则是为了保障他的生命安全。莫不是保证他可以健全地继续享受人间的无望吗?

    我发现自己的道德已经发生了扭曲,因为它正在向真正的道德靠拢。

    把对他的余想安置在一次全身心的凝视里:他曾风华正茂?他贩卖的到底是啥?他何时来到这里?是否感受过爱情?他生于何处?又打算在什么样的天气里复归坟冢?

    突然,屏幕奸笑一声,从新涂黑了自己,也算是为人与狗抹去了不措意,我视作是一种轰然肃穆的埋葬。当它再次亮起,红灯前换成了一位冲锋的他乡游子。

    我一时哈欠连连,憧憧地走远了,暗下庆幸自己在生命偶合的几十秒钟里结识了这位凄惨的人物以及他塑料编织的素色犬种。

    在这叫做己的段落,我自然难掩最真切的自己。却此之外,我片言不愿罗缕。

    爱情!

    我还记得与她相识那天,恍然是四五年前。太阳滋长出杨桃般的多汁棱角漏下光线跌跌撞撞地注入人间,她雪白的皮肤十分美好。阳光的芬芳气味好像溢美之词。

    我有时长久的注视她的背影,忘记了时间的久暂之辨。以至她终于回头,那叫人窒息的目光环扫到我的方向,绣满倦怠的眼神十分美好。我慌忙低下头。

    我想,在纯质的幼年爱情以性的原始面貌生根发芽,比如当三四岁的男孩看妙龄少女沐浴。他会通领这是一种欢乐的视觉,这种欢乐有点类似他吃烤地瓜。而且可以辨别,它与舔烤地瓜是不种类同的快乐。我相信孩子是一瞬学会羞愧,因为那一瞬他分明了欣赏少女裸体的快乐是远高于烤地瓜的。泄堤一般的成长,爱情迅速登上神坛,若非神旨,我怎么解释这青春的闸口如何搬动的呢?后来,听说爱情吞金自尽,麻木失锐,我不曾经历,不忍谈及。

    我迷离沉醉,我呼吸紊乱,我思维的切口里,尽是她吗?:浑圆眼睛、铅笔盒、纤纤小手举杯饮水、高挑、慵懒气质搭配美人痣、磁制声音、古典、梦寐以求、高挑、洁白、凝脂、外套后面LOGO略有瑕疵、成绩优异、洛神蓬松发泽、瘦削、磁制声音、雪花膏、葡萄色牙齿、葡萄色嘴唇、款款走路衣袂飘洒、十分美好……

    关于她的名词在内心一一装裱,我心绪荡漾至今,她依然无从知晓。

    那天,我坐在自行车上,无意透过餐馆的橱窗望见她,我不断策划不经意的侧目,自行车撞翻了前面的停车堆。我乱乱搀扶起面前的车子,狼狈逃离了。

    此后同她有时候会偶遇问候,她的声音——我仍然要说,十分美好,有如滚水浇雪一般激荡灵魂。有时突然在校园中望见她,我不知如何动作,像一根边角破碎枯黄的莲叶被冻结在缤纷盛夏的印象里。

    我发现,爱情使我变得孤独,我背叛惯常的审美,去神话一个人并且坚信不疑;她的升起,把我周遭的暗淡无奇辩证否定成了一无是处。但我寝匮于这样的孤独却还算安然,我发觉:孤独,就是自由啊。我飞离集体的平庸感觉,我抛弃了无奇生命的束缚,可她不知道:她的完美与不完美皆作了神灵般的照拂,她海市蜃楼一般赋予了我孤独,自由,两种同构的东西。我其实从未拥有爱情,我还在憧憬。

    那天傍夜,我驾驶自行车回家,路旁KTV前的电视上正播放内衣秀的花絮,我果断宕缓车速,对于模特的身材暗自赞不绝口。可是自行车仍笃笃地鸣叫着缓慢溜行,屏幕的视角渐渐逼仄。内衣模特终于完全隐没。我负气飞速骑车,风好像扑面而来的爱情。

    更重要的事实是,我并不能领一个回家去……

    我宽慰自己,其实无论舍与不舍,我都是要向前发展的,所以总会有告别那屏幕的时候,早与迟,没有本质分别。

    我喜欢聆听自行车锁的咔哒合死声,我推开家门。

    人生总要道别,大到生命,小到道别一管笔芯,或一场只有几秒钟的电视片段。道别后时光就把我们从这段里远远发射出去了。我喜欢猫,喜欢看他们一脸植物般的表情,以至于一次错把一截朽木墩子当成了土色的小猫,在发掘前还短暂地为它没有逃跑感到一阵欢欣。

    但其实,木头可不可以像胆怯机敏的猫一样呢?可以。

    老韩说过,窗户也会流动。倘使我们去上帝家中做客,与上帝坐在一起呷茶,玩弄时间的发条,使千万年在几秒钟内流逝,我们可以看到窗玻璃也可以流走了,我们浓缩过的千万年中,这节木头同样会在我们面前完成一次猫逃,也就是消亡,自我否定。

    世界上万物都正在存在或者存在过,但一切存在都将寂灭。可“存在过”在无限狭长的“不存在”的时空里,真的能证明自己的存在吗?用来证明存在的东西我们又拿什么去证明呢?譬如我们奔跑,背后拉着风,我总觉得风也是我们的一部分,在以虚无的姿势试图从新刻画我们在彼时彼处的模样,自然是徒劳。

    我被自己的苍茫吓到了,奔赴虚无是人们物质们的权利。存在像花色精致的石子,当它掷向虚无的水域,沉没是唯一的使命,无所谓打几个水漂。

    风在针灸面部,台灯的机械影子落上头发,挠的我有些发痒。夜色一点点变深的声音从窗子的缝隙中钻进来嗡嗡作响。汽车的飞驰声按摩灵魂好像以动衬静,它们挑衅一般掠过井盖,井盖侃侃而谈。

    我希望挤出时间还到那座KTV前去张望。

    我支颐随意想及自己。现在的努力是为了未来的美好生活。

    具体而言,是为领一个那样子的女孩回家去。

    我的脑海,有时飘了卑微的生活感觉,

    散发腐败橘子一般的恶腥,

    涛潮还不平息的时候,

    那座叫爱情的岛屿上长满荒芜无人收割。

    闪电引燃云彩,雨水简直要迫降岛屿,

    落地,就直接绽放成花朵。

    疲倦时,我频频过来巴望,岛屿还在,我也总还算完整。

    时光在以可查询的速度移动

    匍匐着爬进落寞的孔隙。

    在比只剩下轮廓的大气更远一点的地方,

    怒放的爱情与海王星各自旋转。

    我听见天堂里鸬鹚吟诵

    “二氧化硅的松涛里

    脏腑

    劫掠后退金科玉律

    克隆冷热病奶油

    疲顿和入乡随俗

    笊篱。”

    行笔至此,我的笔锋希望变得平静如水,因为到壬这篇,我要怀人。

    想念老韩,初三那年,他捏得我脸颊生疼,倍感时间交迫。当下最应该交迫,可我们命里已近乎没了牵连,他只奋不顾身地又老去了三岁。

    想念爷爷,小的时候我们赛跑,冲下台阶。他总要让着我的。昨天,他却又去医治他酸痛的右腿了,小时候我可以轻易穿越围栏,在他面前自得,爷爷说。长大大,你就穿不过去了。

    想念奶奶,人们说现在奶奶变得挑剔,在轮椅上多事叫人烦,我翻找了一下记忆,三四岁的时候,一次我很想呕吐,她慌忙伸过双手要捧接,又一次我同奶奶睡在一起,她轻轻的怀抱很暖人,这果真是他们口中的奶奶?

    我想念一个风日清和的傍晚,我和爷爷奶奶去打椿叶,爷爷搠下叶子,我同奶奶慌忙去迎接。现在我上了高中,与他们相见的机会更少,我总害怕那必将到来的一天,他们携了,赴一个未知的世界去了。

    想念母亲,她那天去市场为我买下一床空调被,坚定认为我们明年会生活得更加安逸。可是她忘记明年我就奔赴前程了——她一时只记得儿子的冷暖她履惯了作为母亲的神职。我才发现我们全然是塞在命运的船舱里,无所谓飘向,时辰一到,统统要启碇。我们这条拚命学习的路,也居然是逃离妈妈的路。

    中考前,老韩身上的膏药味很淡了,他的手难以抑制抖颤,双鬓花花糊糊,他说会去佛山为我们烧香,我们尽管做题,那一刻我好像哭了,他笑容很好,不再像那个严肃的老头,他也说:“以后大街上如果见面先自报姓名,人太多我记不了。”

    后来还真遇到一次买菜的老韩,他从身后敏捷地地高呼我的名字。

    昨天被我烧毁的小说文稿向我托梦,它们成为灰烬,发出抗议:“你烧掉我们其实我们觉得很酷,但你不能剥夺我们参赛的权利!”我应声着照顾不周惊醒了,执笔凭空拼凑那篇流产小说的华彩部分,把它作为这长篇散文的终章。伏惟尚飨,请你们息怒!

    “……梅和尚神情端肃,向百姓宣布放生,他说:‘人人都拿一个,嘴里要念南无阿弥陀佛’一个面色土黄的脏孩子划开麻袋的封口,黎民们脸上红扑扑。手里各自领了水族。

    ……堤口南镇盛大节日到了高潮,人们齐聚摇河,河水浑浊奔摇,好像有声音的草书。

    ……五十只鸬鹚整装待发,左顾右盼,毛发亮洁顺滑,只属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英姿附着在它们身上。鱼鳖奄奄一息或是应付公事一般划着缺少激情的弧线被扔回摇河。

    ……突然天色暗沉,云彩像初获自由的牲群烂窜胡撞,鸬鹚们好像一起得到指令,冲出灌丛,冲起振翅发出直升机一般的响动。愤怒的鸬鹚齐喑,好像二百匹二胡被胡乱拉动。

    ……鱼类迎来狂欢,一条漫长的狗鱼被3只鸬鹚撕扯着,七边形老鳖被抛进河中又捞出来耍玩。原先半死不活的鲤鱼,被夹在鸬鹚嘴下,欢乐地扭动身躯。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谈谈论着,许多话语像惊起的鸦群,纷乱的撞击着。

    ……‘捕猎者无私,享乐的人类芜鄙。’鸬鹚们骇人的举动重构着人们的价值观。

    ……鸬鹚们撤退了,它们渐渐微茫的身影为猩蓝的天空绣上了一层钢灰色的恐怖”

    ……透过棉布衣服,我们直视梅和尚的脏腑,那里放映这他长发飘扬的往昔,放映这他与温和鸬鹚共同彷徨的岁月。现在,他的世敌已经率领解放军炸弹部队翻过了大别山。正打磨着唯物辩证主义灭佛利器想他涌来。

    ……梅和尚眼望着鸬鹚们消失,心中怅然若失,眼泪从他紧闭的眼帘后楔出,他想起堤口庙内的是十六匹德国油镜面机枪。

    他也许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一场盛大而且硝烟滚滚的还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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