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老屋

爸召唤我们：老屋要拆了，今天下午大家都到老屋拍些照片吧。

看到爸发来的短信我很意外，其一，老屋要拆迁的说法已有十几年了，现在真要拆了吗？其二，爸怎会想到让大家到老屋合影留念？因为他一直都不是这样“文艺”的人啊！

但是，无论如何，我们是应该去看看老屋的——那是爸妈的毕生心血，我们在那里成长，从那里出嫁，妈从那里离世……。

承载了我们全家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的老屋，对我们的意义不仅仅是间土木结构的房子，还有绵长的记忆。

漠北摄影

爸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多小时，当我停好车时，他已在老屋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还在给院里的枣树、苹果树、小云杉浇水。

十几年里，老屋不知租给了几家人住过，这些租客有本地的，也有外乡的，在一次次的外租后，老屋早已不是当年干净整洁的样子了。老屋的衰老不可抗拒，但是，如果是我租住了某间房屋，是不会让它如此邋遢不堪！

在遍地都是废旧物品的院子里，我突然没有了眷恋，也许，从母亲去世那年后，我们对老屋的眷恋便越来越淡了。

漠北摄影

我问爸，都是要拆了的房子，为什么还要浇树？到时这几棵树都是要被挖掉的。

爸说，万一不拆了呢？总不能让树渴死了。

对他的坚持我不再反驳。是啊，万一不拆了呢？即使真的要拆了，也让爸对这老屋、他和妈省吃俭用盖起来的老屋再尽一次心吧！

巷子里的老邻居们都早已搬走了，偶尔遇见几个陌生的面孔，那是各家的租客。

再见，老屋

几条温顺的流浪狗看到有人来高兴地跑了过来，许是想要食物或是久违了的主人般的爱抚吧，可是这两样我都给不了——因为我两手空空，我还怕它们会咬我。

再见，老屋

我远远的看着它们，好多年前的巷子里，是没有随处可见的流浪狗。

好多年前的巷子里，是自行车、摩拖车的铃声，是孩子们嬉戏玩耍的笑声，是左邻右舍热情的寒暄。不知何时起，那些温馨的烟火气息，再也没回来过。

家人陆陆续续的赶来了，只是终难再聚齐。异乡生活的、求学的，周日上兴趣班的，还有，早已在天堂里的妈妈。

今天的爸格外热心于拍照，和前来的每位家庭成员，我知道，他这是要隆重的向老屋告别。

爸还让我们看了又看老屋的每间房子，我们每个人的心情五味杂陈，无法简单的去用几个词去形容它。只是配合爸去回忆老屋里的物件，当年每个房间的主人，许多曾经的过往。不约而同地，我们都刻意回避了痛彻心扉的那年。

当73岁的爸抱着他最小的1岁6个月的外孙女站在老屋门前，逗尚不会说话的茜茜玩门锁时，我仿佛看到了已隔几个世纪的时光，那么陌生，那么无奈，又那么悲伤。

逝去的，不可追。让时间慢慢治愈每颗受伤的心，那是生活给予我们的坚强和厚爱，同样不可抗拒。

再见，老屋。

再见，过去。

再见，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