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忙碌过后,傍晚来临了。
我很喜欢傍晚时分,这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时间,可以天马行空地想象,也可以自由自地四处溜达。
我家男人从外面回来后,说要出去送趟货,路程有点远,又有些偏僻。这大晚上的,他想要我同他做伴一起去。
我一天到晚窝在家里,也难得出去看看外面山村的夜景,欣然同意前往。
这次也可以说是旧地重游。那个送货的地方,前几年跟他送过一次货。不过那时是夏夜,路两旁乘凉的人很多,虽说是山旮旯里,却也自有热闹的氛围。
这次是冬夜,天暗得早,才六点多,天色就很暗了。出了集镇往前行驶,路上除了我们的车辆,连只猫狗都没见到,沿途只有孤零零地立着的昏黄的路灯和我们作伴,人们都窝在家里取暖。
经过几个房屋密集的村庄后,车子越往里行驶,路道越窄,仅容一辆车经过,房屋也越来越少。隔一段路,才看见一根根电线杆上一盏一盏孤零零的路灯独立在窄窄的路旁。不得不感概政府政策好,无论多偏僻的地方,村村通了水泥路,户户门前安了路灯。
那些单门独户的房屋也像和人躲迷藏似的,不经意间蹦出来一栋有光亮的房子。修建得还算不错,就是太偏远了。
怪不得他要我来做伴了,一个人行驶在这样七弯八拐上坡下坡的山村公路,要集中精神。而望着路两旁黑幽幽的山谷,让人心头涌起一阵阵紧张的情绪,好像黑暗中会忽然蹦跳出一个怪物出来似的。
远处有点点的光亮,在山尖上闪闪烁烁,我疑心是天上的星星。待车子转过几个弯,才发现是住在山上的人家家里发出的光亮。
“还有多远啊?”车辆仍在路上行驶,我忍不住问。
“我都不记得还有多远,有几年没来过了,不记得他们家住哪个具体位置了。”男人不急不缓地说,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不记得你怎么答应送货的?”我忍不住质问他。
“哎,那家女主人以前常在我家购物,现在家里没水用,急需水管打井。她说她男人得了癌症,怕日子不长久了,到时家里水都没有用,才叫我连夜送去,她明天一早请人帮忙打水井,不然我累了一天,还来送这趟货!”男人提高音量道。
为了不惹他生气,我只有闭嘴了。我在心里猜想他说的是哪个女顾客呢。
“就是那个噪门很大,又爱和你讲价的女人,她男人在外做泥水匠那个!看,快到了,你看旁边有一个水库,她家住水库边上的。”他似乎知道我心里的疑问,努努嘴道。
公路旁边的灌木从边上,隐隐约约看得到天上稀疏的星光和对岸的高山在路灯的照耀下倒映在水中。我松了口气,到了就好。
一会儿工夫,看到路旁一栋灯光明亮的楼房。他熄了火,鸣了声喇叭,女主人很快迎了出来——确实是一位常到我家购物的热心肠大姐。不仅自己常去,还常带村里的同伴们去。她很热情,也很精明,她的男人是位木讷寡言的人,夫妻俩性格互补。
走进房间,看到她的男人穿着睡袄歪在沙发上看电视。乍一看,和以前判若两人,脸色苍白又瘦削。认真看了看才发现人还是原来那人,只是以前的圆头大脸瘦得变了形。
听这个 男人自己讲,他自胰腺癌手术后四十多天,瘦了四五十斤,花了十几万元,留下如今这弱不经风的身子。如今胃口仍旧不好,也不知能不能从这场病痛中逃脱出来。
我家男人安慰他,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保持乐观心态,慢慢调养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位平时挺健谈的妻子并没有多说话,看得出她很担忧她男人的病情。毕竟都是才五十出头的人,正是家里的顶梁柱。平时生龙活虎的,如果仅仅因一场病而丢了性命,怎不叫亲人心痛。
闲聊了一阵,我们卸完货起身告辞出门,望着这窄窄的公路,我还在担心车子怎么调头回家。女主人指着屋角边说,这儿还有一条路通向村里,可以到这儿调头。
原来他们家还是在村头,里面看起来星星点点的灯光,应该还有多户人家住在山坳里头。正应了那句话叫白云深处有人家。
也许我认为的偏远地区,正是人家心中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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