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刻记忆的载体不光是影像,还有味道。
大学以及工作,我曾经七年居于西安,那时候每每回忆起故乡,鼻息之间就仿佛出现了豆面儿混合香料、鸡蛋的煎饼果子的味道,于是,经常跑遍西安的街头巷尾,想寻找那熟悉的感觉。往往是找到了,却发现煎饼果子已经改良,吃到嘴里的还是异乡旅客的滋味。
光影也好,味道也罢,它在那个时空才有它独特的味道,一旦时空转换,无论如何复制,也找不回来了。
想到了小时候,我家住在南头窑儿的胡同儿里,距西北角儿特别近,西北角儿是老天津卫扎堆的地方,也是除天穆之外最大的回民聚居区。经济结构开始改变的九十年代初,下岗的人们开始寻求新的生路,许多人瞄上了勤行,开“狗食馆”的,摆路边摊的,在不知何为“城管”的街边上,在“地沟油”还不泛滥的锅碗里,勤劳的人们用最质朴的方式制作美食,西北角儿的无名路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香喷喷的白记酱羊肝酱味十足的同时忠实地保留了羊肝的独特风味,新疆羊肉串儿用炭火激发出了羊肉的原始鲜香,马记的炸牛排外酥里嫩,桂顺斋的点心甜香四溢,红果酪冰凉清爽,耳朵眼的炸糕酥脆甜糯……当我把西北角儿的美食吃遍了的时候,我也慢慢长大了,这些天津老味儿便在不知不觉中印刻在了我的生命中,即使西安的泡馍,四川的火锅,山西的刀削面都让我欲罢不能,可是无论走过多少路,品过多少味道,骨子里还是最爱童年里吃过的这种种美味。
天津味儿 天津味儿天津味儿还在藏在那些微微散发着霉味儿和潮味儿的老胡同里,如果说西北角的老味儿美食至今还能找到的话,这些老胡同儿已经难觅踪迹了。
小时候我家住在一个名叫椅子圈儿的胡同儿,天津很有多像迷宫一样的胡同儿,入口七拐八拐到出口,你已经从一条街窜到了另外一条街了,而这椅子圈儿胡同儿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从入口到出口,又回到了同样的一条街上。小时候,我曾经无比羡慕住在纸作坊胡同儿的表姐,总是跟在姐姐身边由纸作坊胡同儿开始把南头窑儿大街上的胡同儿都窜上一遍,经常在陌生胡同儿迷路的我们总是跟在提着菜篮子的大爷大妈后面才能转出来。
窜胡同儿的时间一般都是放暑假的时候,那时候空调还没有普及,天气也没有如此炎热,人们总喜欢搬个板凳、小桌子在胡同里或吃饭,或乘凉。这个时候还能看到大爷们光着膀子在胡同里下象棋,小孩子蹲在墙角边上捉蛐蛐,妇女们三三两两坐在马札躺椅上聊着谁家的媳妇儿又怎样了的八卦,一股子浓浓的市井味道充盈在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街道上。
天津味儿 天津味儿曾经在西安工作的时候,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天津人这样守家。
我想,大概这里的人们就是难以割舍这接地气的市井生活,难以割舍天津的老味儿。
天津,这个始于隋朝的的年轻城市,没有厚重的历史和文化气息,却以她独有的市井味道吸引着人们,茶馆儿里的听相声的不只有老少爷们还有时髦姑娘和金发碧眼的老外,高楼林立的空隙中仍然能够找到曾经在胡同儿里光着膀子下棋的大爷,街边聊天的大娘们已经把娱乐项目变成了广场舞,街角银行前的空地是她们找回年轻记忆的最佳场所,宴宾楼门口还放着京韵大鼓,街头小吃仍然比西餐更得人心,穿对襟儿马甲的大爷还是骑着三轮车驮着龙嘴大铜壶卖茶汤。时代在变,曾经的小辈儿变成了中年,天津的老味儿依旧。
天津味儿前两天跟发小聚会,她发现现在的小孩儿都不会说天津话了,所以最近在教孩子说天津话。
还记得几年前在西安街回民街吃泡馍,听到有人说天津话时我激动的心情。接地气儿的乡音,市井味儿的天津话就是这座城市的缩影。直来直往的,大大咧咧的一句“早,您嘞,吃了么?”就是这座城里的人。
胡同儿没了,赶明儿,我也得教教我闺女说天津话。
人,不能忘本,天津味儿得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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