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他也来了吗?”说话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来了。”
“你对我为什么这么好?”她趴在我耳边,我也不知道,犯贱呗!
“我见你第一面,就对你充满了敌意,你不想知道原因吗?”她试探性地看我。
“不太想,你要说我也不拦着。”她在我怀里越来越重,我怀疑她是妖精,可我不是孙悟空,既不能识破也不能承重。
“姐,你放我下来。”她这一声姐,惊得我手一软,差一点把她扔在地上,还好补救及时。
“快到了,如果上面有人,天黑前还能回去,没有人就自求多福了。”
“不会的,我相信你人品,他们不救我也会救你的 。”
“不用给我戴高帽,只要有人,你就死不了。”
拐过弯,欧寒急匆匆跑来,我心里宽慰许多。
“姐,你没事吧,吓死我们了,我和八哥走着走着发现你不见了,绳索也断了……”他一边抹汗,一边围着我转。
“你站好了。”我说,“我以为你弟弟不靠谱,没想到你也一样。”他摸着脑袋嘿嘿傻笑 ,我一脚踹过去,他趴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
“下次还敢吗?”
“姐,没有下次了。”
“姐,你先上去,我在坡道上挖了几个阶梯,不能全靠绳索,八哥承受不住,把他也拽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安家了。”
“好!”绳索在腰上系个死结,轻轻拽了拽,看了一眼梁媛,她担忧地望着我。
“姐,你放心,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以前发生的不愉快都过去了,我看在方远面子上也会保护她。”欧澈眼神真挚,我放心往上爬。
“可可,谢谢你!”从梁媛嘴里说出谢谢,很难得,这辈子注定当不了坏人,黑化只是一个梦,美好的梦!
孙老八斜着眼看我,嘴角似笑非笑,八核大脑正酝酿着编排我的话,看来我这个傻女人在他心里已经落实了。
“开始吧!梁媛在下面。”我把绳子扔下去。
“老大,如果换做是你,梁媛救不救?”他伸个懒腰,眯着眼睛等待答复。
“不救。”我答。
“你明知还要救她,是不是傻?”
“因为我不是她。”孙老八瞅我一眼,默默把绳子系在腰上,我去抓绳子,“不用你,歇着吧!”
“梁媛脚受伤了,你一个人拉不动。”
“我怕你中途松手,她摔的更狠!”我笑着说,他也笑了,“老大可以当心里医生了,我真是这样想的。”
“放心吧,我这个人有点怪,宁愿当面小人,不做背后君子,答应你的事情绝不反悔。不过老大,我也只对你一个人言听计从,方远都不好使。”
“菊姐呢?”我笑着问。
“她另当别论,回去我有话对你说,你不要爱搭不理的,我面子薄。”
“好!回去只听你一个人说话。”
“梁媛还在洞里?”方远急匆匆赶来,眼圈红了。
“她受伤了,你把绳子也扔下去,她腿脚不能用力。”
“知道了,还要谢谢你!”他低头系绳子,眼睛往洞里瞟。
“你们夫妻都这么客气,她已经谢过了。”他手中一滞,一切如常。
“我先下山。”拾起竹竿,我为自己找补些面子。
“不急这一会,万一再掉下去……”我生气,“我想把你踹下去。”他笑,我也笑,笑着笑着觉得自己很好笑,人生就是这样——嘲笑嘲笑别人,再嘲笑嘲笑自己,没有哪一种苦难是嘲笑化解不了的。
“你为什么上山,谁让你来的?”他咆哮着,如一头发怒的狮子,目眦尽裂。我对欧寒说,“你去劝一下。”欧寒拧眉,八哥摆手。
“肯叔。”她怯懦地说。
“又是他,你没脑子吗?他让你来你就来,他能替你死吗?”八哥看足了热闹,这才张口说道:“老弟,你的家务事回去再处理,不要耽误了行程。”
“知道了。”他回了一声,蹲下来背起梁媛,也许没吃饭的缘故,走几步就大汗淋漓。
“你还不如可可呢?”梁媛揉着屁股,坐在地上娇嗔道。
“山顶崎岖不平,谁都不可能独自背她下山,我们一共五个人,就地取材,做一个担架如何?”八哥一拍大腿,“还是老大聪明。”
“八哥,商量一下,以后少拍马屁,多做事。”我说。
“老大英明,我……”看大家都笑了,他也呵呵笑了几声。
太阳挂在山腰上,红彤彤的很可爱!晚霞悄悄给大地披上一层绚丽外衣,大自然的美总是那么的出其不意。一路四人抬着梁媛下山,她一路捂着脸,方远一路训斥,我听了一路,很无趣。到洞口停下来,欧寒转身看我,孙老八一脸焦虑,方远对我说:“担架很结实,要不你也躺上去。”我不悦,“你瞧不起谁呢?”说完心虚地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崖缝。梁媛掀开羽绒服的一角,悄悄看我,往左边挪了挪,空出一大半的位置。我脸皮发烫,思忖着进退两难。方远默了一默,嘴角掀起一抹笑意。
“笑什么,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欧寒撇嘴,“老大只会对我凶,他们都笑了,方远更可恨,你从来不凶他。”我摸摸他头,他像顺毛犬一样偎过来。
“我上去,你们抬的动吗?”我小心翼翼问。
“切,你们两人加在一起还没有半头野猪重……”欧寒还没尽兴,不小心瞥见我的不悦,赶紧刹住闸。
“终于出来了!”八哥长叹一声,我站起来揉了揉太阳穴,还是有点晕,浓雾中四个人倒在地上大口喘气,身上湿透了,我心生愧疚,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感谢的话。
“我们统一口径,大家去找梁媛,洞里雾气太重,拐回来时遇见方远,他说梁媛在石壁后睡着了……”方远苦笑不得地说:“你圆了一个不错的谎,我上哪里找石壁,能容下她的石壁?”众人面露难色,我拍拍裤子,“那我不管,回去休息了。”
“哥,别急,我们想办法。”欧澈说,方远眉头拧成个川字,弯腰抱起梁媛,还没走几步就一起趴在地上,他直起身子锤了锤腰,口中喃喃自语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孙老八一脸嫌弃,嘟嘟囔囔往环廊走去。
“还是我来吧,你把门打开。”我还是不忍心,看他大汗淋漓试了一次又一次,梁媛被摔的嗷嗷叫。
“辛苦了!”他满脸堆笑着,双手作揖。我咬牙切齿,还是违心抱起梁媛,方远掀开被子,我把梁媛放在床上,他们的床上。崭新的丝绸被,纯藕色面料,上面几株梅花刺绣随意清雅,床单上藕粉色拉舍尔毛毯柔软舒适。
“可可,你选一件衣服。”梁媛靠在墙上,慵懒无比。方远半跪着解她腿上缠绕的布条,听闻转脸说:“你随便拿,她衣服很多,也穿不完。”我从箱底掏出一件还带着标签的羽绒服匆匆离开。
屋里气氛异常,卉姐眼泪汪汪看向我,欧寒兄弟围在炉子前烤火,菊姐扑上来,“没事,我不是回来了吗?”我说,她一边哭一边锤打着我的背,卉姐红着眼睛说:“行了,你以为她是你家孙老八。”她噗嗤一笑,扭捏着捂住脸。
“你们俩先出去。”菊姐说,他们起身往外走。
“你们辛苦一下,把功课做完,明天好好补一觉。”我说,他俩点头离去。
“什么功课?”菊姐问。
“保密。”我答,她白眼一番:“我就想知道,天底下还有没有比你更傻的人?净给别人做嫁衣,还把她抱上床……”她撇嘴啧啧道,忽得眼睛一亮,盯着看搭在我胳膊上的羽绒大衣。
“梁媛给的,有时间改两件短款,一人一件。”
“给我们?”她惊讶道。
“我不会穿她衣服,你们不要就扔了吧!”
“要!”她一把抱在怀里。
翌日清晨,当我出现在环廊,肯叔脸色瞬变,他丢掉手中烤的漆黑的花生,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肯叔早上好!”我走到他面前,他嘴角哆嗦一下,随即笑笑说:“不早,她们都开始做饭了。”
“是吗?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他支支吾吾尴尬陪笑,“我不做饭,也不敢过去,阿菊忒狠了些 。”
“没想到肯叔也有害怕的人。”我往他身边挤了挤,对欧寒招招手,他屁颠屁颠跑来。
“你去通知大家,梁媛昨天在石壁后面看书,不小心睡着了,过一会他们夫妻来道歉,还准备不少礼物。”
“老大,不是我说你,你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我们这么多人辛辛苦苦找了她一整天,给点小礼物就算了吗?”孙老八板着脸,语气咄咄逼人。
“那怎么办?把她叫过来你们每人扇一巴掌,如果不解气再踢几脚。”
“他们看你老实,好说话,才敢肆无忌惮。”我苦笑,“我担着谷长虚名,总不能参与人家夫妻之间的争吵吧?”
“老大,我赞成八哥的观点,既然你是我们的谷长,就应该有谷长威仪,执行谷长权力,惩恶扬善,褒善贬恶,褒贬分明。”以阿南为首的几个人同仇敌忾,我叹口气,“你们去把梁媛抬过来,我们开一个批斗会 如何?”
“抬过来?”肯叔忽然来了精神,眼里能挤出半斤油来。
“昨天被方远踢了一脚,踢在后腰上,现在半身不遂,走不了路了。”我一字一句说的很慢,有人嬉皮笑脸、有人容光焕发、有人喜出望外、有人大惊失色、有人眉飞色舞、有人漫不经心、有人怒发冲冠,这个人就是方远。
他把袋子往地上一横,怒目圆睁的看着众人:“我真心实意向大家道歉,没想到你们小题大做,她已经受到了惩罚,如果你们还不满意,尽管去把她抬过来。”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刚才义正言辞的嘴巴都闭上了,我拍拍手,“方远夫妇给你们准备了很多好东西,大家自由选择。”众人一窝蜂涌上来,一丈开外,方远面色深沉,看不出悲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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