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金阁寺》,看到沟口心中金阁如此美丽时,我对金阁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是什么样的一座寺让人如此神往?
金阁寺所在地曾是镰仓时代西园寺公经所有,在此兴建西园寺,作为山庄经营,后室町幕府三代将军足利义满对此进行了翻修和增建始见金阁寺,这里既是足利义满的府邸,又是办公区,一度成为当时的政治中枢。
当看到沟口父亲将其托付给金格寺住持,母亲将“当住持”这一期望寄托于沟口身上时,我又对日本和尚产生了兴趣,日本和尚似乎与汉传佛教的僧人不同。
佛教是公元六世纪中后期由中国经朝鲜传入的,传入后100年内发展迅速。7世纪中叶,日本颁布《班田收授法》,普通民众难以承受赋税,当时日本有政策:僧人免税。于是许多人家为避税就出家当和尚,但这些人均非虔诚的佛教徒,除身份挂靠在寺庙外,生活与常人无异,即可娶妻,生儿也可喝酒吃肉,后来一段时间天皇整塑钢法,加之唐鉴真东渡传法的影响。寺庙风气得到了肃清和整治,但可惜并未维持多久,幕府时代来临,天皇中央集权瓦解50阶层登上历史舞台,这一时期贵族常以出家为镀金,可见和尚在当时的日本地位很高,这些贵族出家后守不住清规戒律,于是佛教戒律成为一纸空文。后来日本净土真宗祖师青鸾公开娶妻,为后世和尚娶妻开创了先河,明治维新后,天皇认为佛教不利于稳固地位,于是扶持神道教打压佛教,甚至颁布了《肉食妻带解禁令》,宣布僧人可以娶妻生子、喝酒吃肉、可留发等,至此日本和尚就更加本土化。
了解了这些知识,再读《金阁寺》,对主人公及部分角色内心的探究就更深一些了。
沟口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少年时因校园暴力拥有极强的自卑心理,他内心深处又十分渴望被尊重,于是长大后又产生了自负心理。他一直生活在矛与盾的相互转化中,在他的世界里。美与丑,善与恶,纯净与污秽,整洁与杂乱都是可以互相转化的。如“这条捷径,初看起来是冲向毁灭但却富有意外的权术,可以将卑劣转为勇气,把我们称作恶行的东西再度还原为纯粹的能量”,又如“人类易于灭亡姿态,却浮现着永生的幻想,而金阁不朽的美丽,却飘荡着灭亡的可能性”。诸如此类,数不胜数。沟口在看到美善时,总能联想到它的另一端——丑恶,当遇到不幸时,又能将其化为幸,存放在只有自己看见的心底,这正应了小说中的那句话——我虽然外观上困窘,可是内心世界比谁都富有。
沟口扭曲拧巴的性格,让他在遇事时不是破罐子破摔,就是极度反叛,被欺辱嘲笑时逆来顺受,毫无反击之力,只能在想象中发泄情绪。发现师傅嫖娼时非要揭穿,以自毁的方式毁灭他人,烧金阁对他来说是情绪的释放,有抱负的快感。
这种矛盾心理不只存在于沟口身上,鹤川与柏木同样有,鹤川表面对沟口与柏木的亲近嗤之以鼻,私下却与柏木关系密切,柏木一方面因腿脚不灵便而示弱,一方面将其转化为优势享乐。
我想作者三岛由纪夫一定也是个纠结的人,他亲眼见证日本发动战争,由战争优势国转为战败国,见证了自己的国家由兴盛转向乞怜,由卫国军队转为自卫队,由对美态度强硬转向一切唯美是从。作为一个对日本人来说的“有骨气的知识分子”和右翼分子,他是难以接受的,最终也因保国未遂而切腹自杀。
整篇小说读下来,矛盾、极端的思想贯穿于小说始终,金阁寺代表美,沟口代表丑,贺川代表善,柏木代表恶,最终原本想要自杀的沟口一念之间便又选择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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