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伙伴聊天,聊到了小时候,因为地域差异,因此对彼此童年时期经历的事情颇感兴趣。
然而朋友是打小生活在城市里的,他的生活中,充满着城市里独有的那种虽繁华满目,亦有祥和一角的意味。原来城里人眼中的童年,是在角角落落里度过的。除此之外,大概是各式各样的补习,和在这个哥哥家那个姐姐家的嘻笑打闹。
而我的童年却老大不一样了。我小时候生活在农村里,是那种不用干农活的生活。记得那时候闹非典,爸妈觉得哪里都不安全了,就给我送回半是大山的农村了。我至今感谢他们做的这个决定。
现在还在脑海里留着映像的,是儿时的夏天,那会儿的村里是没有路灯的,好像大会议室厅门口的一大块空地上有两个昏暗的刚好可以看清石子路颠簸的灯,那是我童年时代和伙伴追追赶赶的地方。那时虽彼此看不清楚,却依旧能够从声音里,模糊的判断谁是谁,以孩子的机敏来说,多半是不会错的,我后来为数不多的深厚友谊,差不多都来自这里。
除此外,那时候整个村子都是夜幕笼罩的。
家家户户,老人把手工椅搬出门外,坐着摇一把称作蒲扇的手工扇子,那是赶集的时候在手艺人摊位上买的,和椅子搭配,多是每家每户都有。
常常老人们三五成群的坐在一块商量农事,我就特别爱听,仿佛明天就要下地干活今天特意过来取经一般混在里面,但是又往往抵不了伙伴们的呼唤诱惑力大,听一会儿,就跟着大部队在黑黢黢的角落里躲起了猫猫。
我的爷爷是不怎么爱和人坐一起聊闲话的,他喜欢坐在自家门口,以前奶奶在世的时候,两人有个伴儿,后来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我那时候似乎就懂得要陪着他,一般没有伴儿找我,我多是拿个小凳子,坐着和他相互逗笑。
南方的乡村,是被一条不大的河横穿的,期间每个巷子又有一个半人工的水渠从家家户户门前经过汇入这条河,我家位置就在这个交汇处。河对面的山脚下有两户人家,一座小桥铺在河上,我常常想,如果那座山不是个小山坡,那便颇有一番课本里画的小家流水人家的样子了。
盛夏的时候,这样村落里的角角落落便奏起了祥和的乐曲,那种没有规律的属于夏虫的相互唱合,营造的是后来,我长大后,无论如何也未找寻到的梦。
而当一盏盏小灯在黑夜中亮起,那便是真真的夏天了。我无比钟爱那些会发光的飞虫,几乎每个夜晚都要装一大杯才好入睡。那种跳动着的微弱的光,开开合合间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仿佛你只简单看着,就能够收获灵魂的安宁。
然而这种日子是经历不久的,因为大了两岁之后就不是捉萤火虫的年纪了,可是爷爷总是记得我喜欢的,我在他那里该是永远长不大的样子吧,他常常用他那双在我看来很亮的眼睛,在黑夜里帮我找那些飞虫。然后拿个同样的小瓶偷偷给我,这在他那行动并不灵敏的身子看来确确实实不是什么容易事。就这样,在萤火虫微弱的荧光映照下,是我俩达成彼此的约定时一苍老一稚嫩的脸。
后来的某个夜晚,爷爷走了,那晚上他们在哭,我在门外爷爷每个夏天都会坐着的地方跪向天空,我说,用我十年寿命换,二十年?三十年…
也许是爷爷没答应,他还是走了,连带着我的童年一起走了
从那以后,我再没有回过记忆中的乡村,但我知道,我后来所有的骄傲都来自那个地方,那些无数的夜,那些无比璀璨的光。
所以我每逢与人论童年,都无比自豪的说,我捉过整个夏天的萤火虫。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