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唞呴…唞呴…唞…咭 ……咭咭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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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天刚麻麻亮,就被一曲悠快的的歌声顿时打破了。这是一个山雀,是金根儿前段时间从沙坑里的老鼠洞里抓住的,山雀吃胡麻籽儿和糜子比较好养活。关键是还叫声好听,所以金根儿就养起来了。
母鸡下蛋,公鸡打鸣本该是常态,由于西北方比较冷,只有经历过苦难的小鸡才能活下来,活下来长大的更是少得可怜。即便是存活下来的,现在也小还不会打鸣。不是你的活你就要抢着干,这年头本就没有什么局限,只要能起到一点实用性作用就是好的。
要说这个雀儿那能耐可大了去了,每天这个点,每天这个时候爷爷就起来了,时间长了鸟便取代了鸡,鸡也不按点报时了。很多时候想叫了便叫几声,不叫也没关系,反正每天太阳照常升起,反正已经没人在意公鸡打不打鸣了。
“叮铃铃,叮铃铃,懒虫起床,懒虫起床,懒虫起床。”
金根儿在炕上翻了个身,把被子扽了一把蒙在头上。
“懒虫起床,懒虫起床。”
闹钟声音太大,金根儿索性用双手食指塞住了两只耳朵。
“婆…婆……婆婆……”风从门缝里蹿了出去,金根儿使出了浑身力气叫喊着。
婆婆过来关上了闹铃,“金根儿,别睡了,今天星期六,家里没水了,赶紧起来搡车走,跟我拉趟水去。”
婆婆拉着木头架子车,木头的轱辘外圈有条缝隙,用一张铁皮紧紧裹住,铁皮上结结实实钉了七颗大钉子。
从轱辘里“咯吱、咯吱……”发出的声响就知道它经历了不少的年头。金根儿和银根儿坐在架子车边缘上,一个在头一个在尾,大声的唱着。
“住的是简易棚,吃的是开水馍馍,干的确实精彩的活儿……”(形容引大入秦的歌谣)。
手里各拽着个铁水桶,中间放着四个二十五斤的大水壶。地面坑坑洼洼的,没一块好地方,有得地方石头磨的锃光瓦亮,只有踩过的脚才会知道有多疼。
路边蓬灰草里的驴粪蛋已经晒干了,不时的也有苍蝇飞过去盘旋两圈,思索一下然后再灰溜溜的飞走。
以粪便为屎,打着灯笼找屎,驴粪蛋不只是苍蝇蚊虫的最爱,也是金根儿周六日必修的工作。
每一到周末就提个篮子,拿着木棍在大路上,沙坑里,机耕道上找驴粪蛋。不为别的,只为到了冬天填进炕洞里暖和暖和,那可比在葡萄糖瓶子里装热水要舒坦的多了。
2000年以前的秦王川荒凉,贫瘠,田间没有什么肥料,主要就考家禽的粪便来充当。根本也起不到丝毫作用,把亩光头麦种下去,能有二百斤的产量都是最好的收成。
这地方一缺水,二风沙大,最主要还是酸碱性地。林带里的树是弯曲的,老农户的腰也是弯曲的,明显的营养不良。要不咋说“甘肃蛋,甘肃的洋芋,红红的姑娘脸蛋装”。
婆婆拉着两孩子来到一片大的空旷的撵麦场,这场地足足有五亩田那么大,场里到处堆满了麦堆,一堆紧挨着一堆,人们正在揭去麦堆上的篷布,光天化日之下也让它们见见阳光。
在场地最北边,一个光头大汉正用摇把一圈一圈的摇着手扶拖拉机。速度越来越快,然后左手松开了车头处的减压器,拖拉机“嘡嘡、嘡嘡嘡……”的响了起来。
排烟筒一下冒出了一股浓厚的黑烟,给天空加了点颜色。这猝不及防的声响吓得站在旁边的孩子颤了一下,赶忙用手捂住耳朵逃走了。
大汉满脸流着汗,穿着的白色背心,已经湿了一大块,后背上扎满了麦芡,两条粗壮的大胳膊还有被麦秆划破的几道伤疤。或应该是习惯了,黝黑的皮肤被麦芡扎着早已不红不痒不感冒了,他接过旁边女人递来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把毛巾挂在脖子上。
上了拖拉机,左手把着拖拉机的左把手,用手掌将铝合器紧紧的拉到底,右手熟练的将档杆往里面使劲一推,再往上一推,在往左。
一档挂好了,他左手慢慢的往前松铝合器,右手试探性的扭动右把手上的油门。
动了,拖拉机前面的两个轮胎动了,缓缓的带动后车厢,再带动车厢后边的碌辘在铺平的麦子上一圈一圈的撵压着。
婆婆把木车停在了辘轳旁边,金根儿和银根儿跳下车趴到井口去看。
“哎,干嘛呢金根儿?离远点去把水壶盖子拧开。”婆婆严肃的语气吓得金根儿一哆嗦,只能撅着嘴歪着头去拧水壶盖子。
辘轳下边一口深达四十多米的大井,井口是个大石磨盘,石磨中心开了个圆口,刚好放下去一个桶的样子,也不知是谁做的这个井口,还真挺安全的。
石墨旁边两米之内,明显的要比其他地方微微凸出来一些,这些地方全部都是用水泥和沙子打过的,就是防止下雨天,防止井口不太牢靠陷下去。
井口北边用水泥铸了一个大方台,井上用三根粗壮的木头架着辘轳头上的一根圆形的硬木,中间有根轴孔,上面穿着很粗的麻绳,麻绳一端死死地寄着水斗,转动辘轳头上的摇就可以使水斗下入到井底取水。
婆婆一圈一圈的松动着摇把,把水斗放下去直到麻绳松了到井底了。在等一分钟后,水斗里的水装满了,婆婆开始一圈一圈的转动摇,转到水斗升出水井口,婆婆一手把着摇,防止水斗掉下去,一手迅速的抓住水斗拉了回来。就这样反复一次一次,约莫一个小时四个壶都装满了水,两只水桶也都满满的。
金根儿抬着架子车把,让架子保持平衡,婆婆把四只水壶提上架子车,两只水桶夹在水壶之间,用一根绳子把四个水壶提把串起来牢牢地捆绑住。
婆婆在架子车底栓了一根绳子,套在右肩膀上,弓着腰,在水桶保持平衡的状态下往前拉,金根儿扶着水壶,银根儿也在架子车后边角往前推。
不知爬过了几个上坡,趟过了几个下坡,终于到家了。一路上颠颠洒洒,此时到家两只水桶里只剩下小半桶水了。
将水从架子车上提下来后,婆婆提起一壶水走两步歇一步,金根儿也学着婆婆的模样,双手提起小半桶水晃晃悠悠往前挪。婆婆看见立即制止了他,要知道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大人提半桶水,还真是有点勉强了,现在正是身体发育的时候,要是挣坏了身子那还得了。
在着婆婆知道这每一滴水可都来之不易,婆孙儿三个人拉着破架子车整整来回三个小时,到家要是在洒了,那还不得心疼一整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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