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春雨连绵了许久,细密的不温不火,窗前的老桑树高大,每一个光秃密集的细枝顶瑞都冒出一小粒嫩绿的苞芽,雨水又在苞芽上外凝集成一颗颗晶亮的水滴,将落未落。
乡村的日子是闲静的,口腹之欲渐渐占了上风,特别江南,这时节马兰头竹笋菜苋苜蓿枸杞上人都是上好的时鲜食材,还有一种称之为狼鳍鱼的小杂鱼,洗净后油氽,松酥鲜嫩,是绝佳的下酒好菜。
清早母亲从地里挖出芋艿,这种个大圆形的颜市俗语称芋艿老头,洗净去皮,切成薄片,把咸猪腿肉也切成薄片,两两相隔,撒上葱花,铺三五片生姜,倒半两老糟烧,隔水蒸熟,想来味道不会太差吧?
大好春光,不可辜负的不只是花红柳绿,春发时节,一些美味,更值得去馋涎,若是自己亲自动手,用最新鲜的食材,煮出来的东西,带上乡土的故事,自然别有一番滋味。
暗夜里,你呜咽失声,那些古老传说中沒多少改动过的情节,在我眼前不断重复。
你从遥远的北方来,那么快,我就听到了“往事不要再提”,龟缩在家里不肯出门的某人,应该比我们幸福。
我想,你真的忘记了出题了,就像我,快忘了如何叙述。
3月18日,雨。
1:44,夜雨,我在颜市的雨中;2:35,雨突然暴烈,城市河流的水面浮上一层模糊的白;泰山路转到三环路时,雨被高架挡住,柏油路干硬,颜色发白,跟石头一般;衡山路到底,转入海虞北路,一路向北;4:16,海虞镇龙墩,雨稀了;5:07分,颜市白雪路,一名老汉穿着反光服,躬身清扫人行道,我转头望向他,他没穿雨衣,黎明和路灯的微光照不清他的脸,应该有雨水顺着头发,悄悄滑过他的鼻尖;5:15,靠近止水,雨更稀了,一幢高楼上,只有一盏灯,隐约在暗色里;6:58,漕泾河的微波细如发丝,密密重复着轻轻摇,垂柳新绿,几株樱花聚在一起,在远处热烈地开,安静着一动不动,与天色不符。
城里人说我有故事你有酒吗?我听到的却有了出入:我有故事但不随便说给你听,我有酒但不随便给你喝。谁有故事?谁又没有故事?一些曲折与波澜,(哦对了,你说演的波澜不惊。)哪有听故事来的省心?
没看到桃花,但我可以确定,家里的几株桃花已经开了,颜市四处的油菜花渐次开放,按乡下老人的说法,有种神经病,叫花痴。
嗯,花开了,人痴了,想看桃花了。
王二浜的桃花开了,厨房与水岸之间的那株桃树已经显露出了苍老的痕迹,树身上满是疙疙瘩瘩的桃脂,本来它们应该有松香一般的颜色,因了空气中太多的颗粒附着,现在这些凝脂表面都是黑乎乎的,很难看。冬天里,去年经常有钓鱼的人在桃树前钓鱼,影响了我家鸭子归巢,母亲想出了办法,锯去了这棵树上半数桃枝,扔在河里以阻挡钓鱼者。神奇的是几个月后,露出水面的桃枝也开花了,竟然比岸上的桃花开的更旺盛一些。
我笑着说,弄不巧它也会结挑子出来呢!
据说,这一棵是李广桃,甘肃敦煌的特色树种,学名很好听,紫胭桃。它果实不大,光滑无毛,很早便成熟,不怎么甜,反正,我基本不吃桃子,由着它们被鸟啄食,或落到地上腐烂成泥。
我也想说故事,用笨拙的笔,描述那些被扔进王二浜里的桃枝,如何在春天里开出绝望的花朵,又如何日渐消瘦凋零。
我本来应该写俗世中匆忙的人群,他们的故事更诡谲一些,但我很难接受种种苛责,所以我回过头来写这桃花,只是,就算是桃花,也是我根本读不懂的故事。
哪怕树名,也只是我的猜测。
这桃树,颜市人叫它“丽光”(音)桃,大概是其果实光滑不像其它桃子有细密的绒毛的原因,我百度到它也费了工夫,最终找到李广桃,很相像,是敦煌特有的品种。
那么颜市的李广桃,嗯,我更愿意称之为紫胭桃,这称呼更有书卷气一些,应该是从敦煌移植过来的,因为水土的不服,才会不怎么甜美好吃。
或许,是我想多了,我的判别有问题,家里的这棵桃树根本和紫胭桃没半毛钱关系,它只是棵普通的树而已。
一棵再普通不过的老桃树,在春天里开出了柔嫩的花朵,还有王二浜河水里浸泡的那一枝,也莫名地开出许多花来。
整天一个人借助四个轱辘移动,来来来,可以听一首歌,把歌词当成故事情节,拆解安放,每人来一段,我也认领。
这一枝,我真叫不上名了,这个季节的花,会不会和往年不同?
我已准备好了酒,你的故事呢?随着青苔化成泥了吗?还是一颗种子,倔强地发芽,在温暖的雨季里开花,年年相似,又年年不一样。
一曲终,收音机里在播放一些老歌,故事一段接着一段,十字路口的车水马龙,红绿灯也挡不住。
你喜欢上了哪一首?合了你回忆的拍。
愿时光一直静好,花儿一样,痴痴地开,故事一样,绵长,余味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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