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取取的父亲,大多时间耗在手工劳作上。钳子、板手、螺丝刀;锉刀、锯条、毛刷子;锤子、钉子、批灰刀……好大一箱包。
先前,母亲老是看不上父亲,觉得摸摸取取很没出息。所以年轻时,母亲对父亲,经常言辞犀利,不对眼法。
父亲却从不和母亲争吵,最多生几天闷气。
生闷气,还生的很有水平。马上,家里的里里外外焕然一新:厨具灶台变得干干净净;年久失修的房屋,重新半墙刷漆;鸡窝棚、小菜地,整饬得清爽利落。
母亲也许就因为这,和父亲一起走过了钻石婚。
其实,母亲喜欢父亲是不争的事实。悄悄在父亲的碗底窝一个荷包蛋,捞饺子拣大的盛父亲碗里,红烧肉第一块先放父亲的碗里,……
父亲傻呵呵的木讷,从没体会过母亲的喜欢。盛啥吃啥,也从没给母亲夹过菜,甚至不知道母亲的偏心。
但父亲会在母亲说干这干那时,一定再忙也服从指派。也会在母亲啥也不说时,主动感受,该干这干那。所以父亲总在摸摸取取。
摸摸取取中,父亲编织了漂亮的菜篮子,纯手工打造了丝网鸡窝棚,改进了单眼炉灶为烤饼、做饭、热水一体三用炉。
摸摸取取下,母亲扬着骄傲的头,在菜市场羡慕的眼光里溜达;母亲含着笑,在厨房享受着随时热水,洗洗涮涮的美;母亲嘴上谦虚,心里受用地听着邻里的赞美。也许,在那时候,摸摸取取的父亲,才是母亲眼中最有出息的。
摸摸取取让父亲的手艺很精湛。
精湛的手艺,更让我喜欢,觉得父亲的手真巧。叮叮当当不一会,凳子不再歪斜,也不硌屁股了;呲呲两下,凉鞋粘得好,还不磨脚;嗖嗖,轱辘转的飞快,父亲一手扶着轮子,一手拿着套板微微调着松紧,自行车轮子不再来回摆动,骑得更顺溜了。
跟着父亲,我扒过轮胎,粘过内带,换过链条,拆过眉毛丝,修过脚蹬,换过钢珠,连着车把车座都调过高低,甚至换过自行车轮辐条。我很能干,这点儿随父亲。
想当年那辆永久牌自行车。驮着我上学回家,随着我钻大街拱小巷,跟我一起雪天浪蹄子,围着我溜冰摔马路,被我大卸八块拆拆装装……仿佛就是昨天的事。
工具箱静静地靠在屋后的墙角,今天的父亲,盘坐在窗前的矮桌边,一笔一划正规划着开槽改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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