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夜班生了四个,他们配合的相当默契,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入,并没有让我乱到手脚不分的地步。这是我在头晕眼花之余,该心存感激的。
第一个病人,缅甸人,浑身上下去散发着巧克力一样的黝黑,要不是那一口大白牙和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在幽幽黑夜,你甚至会忽略她的存在。
怎么漂洋过海到达的中国,是个迷,也是个秘密,我们无从知晓。就是知道我们的贫困山区,在他们眼里就是人间天堂了。男人爱,婆婆疼,有衣服穿,有鞋穿,吃饱饭,有肉吃。
因为语言不通,分娩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所有的语言指导,统统化为肢体语言。在她无数次松开扶手,一双灵动的手在空中飞舞,身体也随之前后左右上下东西南北摆动的时候,我恨死了自己。多学一门外语,就可以完美沟通;练就绝世武功,就可以抵抗踢打;上过表演系,就可以更加真切的给病人表演怎么用力。
过程再艰难,尽量顺产还是我们要秉承的原则。顺产的好处不再一一赘述,这里要说的是,一个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和白求恩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道理有些相像,她在产房分娩两小时,观察两小时,终于见到老公后,忍不住泪流满面,这是许多中国夫妻也不曾有的深厚感情。她的老公,给了她很多中国男人给不了的软言细语和侠骨柔情。
第二个病人,云南人。沟通起来其实和缅甸人也差不了多少。地处偏远,国界边陲,远嫁他乡。她也有她的故事。第一任老公病死之前拜托战友,就是现在的老公照顾妻子,他就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给了照顾一生的承诺。
分娩过程相对比第一个顺利,毕竟还是中国人嘛,交流起来即便不是那么流畅,起码还有汉字可以使用。
他们如新婚夫妇一样甜蜜。我喜欢世间美好的事情。
第三个病人,地地道道本地人。对于疼痛的耐受程度最差,叫喊声响彻整栋病房楼。送走前两个病人,已经凌晨五点,我的体力已经接近透支,我们保持着手牵手的距离,我的耳朵接受着高精尖叫声的洗礼,耳朵嗡嗡作响,脑袋里的动脉静脉骨骼肌肉一起仿佛要犯上作乱一般。
残忍的分娩让女神变成女汉子,分娩后的平静让女汉子又变成了优雅的女神:谢谢医生!声音似泉水叮咚,和刚才居然截然不同。
人真的像一根弹性极好的皮筋,你说体力已经不支,拉拉总能再长点。又像一大块海绵,挤一挤,还会有水流出来的。七点,第四个病人进入产房。是个智力低下的病人。这一晚,我也算是历尽沧桑,阅尽冷暖了吧?这不是故事,是我实实在在的经历。
她来生宝宝,同时也是我们的嘴里眼里心里的宝宝。对待每一个病人,关爱不会变,结合每个病人的情况,却需要36般变化,72式武功。
语言不通的,你要表演示范。沟通无障碍的,要多说多讲,顺剖的区别,母乳喂养的好处,大人小孩的饮食和注意事项等等。智力低下,十分还有个一二分明白的,你就要要好言相劝:想要小宝宝吗?乖。一会儿让宝宝出来和你玩呀!她的浑身就会散发出母性的光辉,露出慈母般的微笑。当然,肚子一疼,一切都白扯了。有多少人马,全部到场,按胳膊压大腿卡头扶身体,一切都给保证母子两位宝宝的安全,保驾护航。
后续:正常八点下班,今天十点半到家。下午睡了一觉,很踏实。五点开始包了一些粽子,七点粽子飘香。我发了个朋友圈:一下午的睡眠加上两个颜值爆表的粽子,能不能让我满血复活?有圈内朋友评论:幸福。是啊,我很幸福,起码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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