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是我爸爸,是一位人民警察。
老宋1985年考上大学,那时候的警校叫江苏公安专科学校,在安德门128号。开学第一天,老宋自个儿一个人坐长途汽车到学校报到,手提肩扛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包。严格的警务化管理让警校异于普通大学,训练场是最能锻炼人的地方。
一次,老宋在训练中摔伤膝部,髌骨骨折。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老宋又是自个儿一个人看病治疗。后来,老宋轻描淡写地跟我说起这些事,以他的亲身事例反衬出我们这一代“长不大的孩子”对父母的依赖。
四年前的夏天,我如愿考进老宋的母校,现在的警校叫江苏警官学院,在长江以北,老山脚下。果真被老宋言中,我的开学第一天,父母开着小车、拖着行李、送到宿舍、安顿收拾好一切,再把我送到大队集中的地点时,夜幕早已降临。
望着昏黄灯光下父母离去的背影,我没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掉落。纵有千般不舍,也要知道凡是让人感觉到不适和痛苦的,都是能让人成长的,比如离别。
四年如一日早起晨跑、学习警务技能、进行体能训练,我走过老宋读警校时走过的路,在警院文化的熏陶里熟悉“警察”二字的含义,也慢慢懂得有些路,需要学着一个人走。
毕业,是一段新的征程的起点。
1988年,老宋从警校毕业了,被分配到现在的工作单位。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在工作中充满干劲。老宋一开始是治安民警,侦破案件时不时“光荣负伤”。记得年幼时一天晚饭后,我们一家三口散步走到青山桥的农工商超市附近。
倏地一声“抓小偷啊!”紧接着如离弦之箭的老宋飞奔出去,我和妈妈还没缓过神来,老宋已紧紧追赶着嫌疑人。最后老宋和热心群众一起把嫌疑人送上随后赶来的警车。老宋说,当时自己也没想太多,完全是“职业病”使然。
后来,老宋渐入中年,跑得不如从前快了,于是一头扎进群众中去,当起了社区民警。老宋的家就安在他管辖的社区里,每天吃完晚饭出门散步,每走一小会儿就能碰见认识的老百姓。
老宋的大脑仿佛自带信息存储功能,他熟悉每个居民的情况,特别是家里有难处的百姓,与他们嘘寒问暖、询问近况。手头的工作再简单,自己的岗位再平凡,如果数十年如一日做到极致也不是一件易事。
今年,一样的盛夏,燥热的风、阵阵蝉鸣。我如期毕业,走出校门那一刹那,仿佛是为了首尾呼应,我嚎啕大哭,泪水中包含着对浓浓同学情谊的不舍,对生活过、学习过、奋斗过的校园的不舍,还有对学生时代的告别。
警校四年给我留下的,不仅仅是严格的要求、管理和制度,更多的是健康的身体、乐观的生活态度和一个人前行的勇气。老宋说:“当初我和妈妈希望你上警校,是为了锻炼你独立生活的能力,不要像现在的一些人年纪轻轻在家啃老、依赖父母。
但是如果你在外面受了委屈,父母和家永远是你可以依靠的港湾。”即将走上工作岗位的我多了一些自信和淡然,对未知的前方充满期待。
从前的老宋眼里有严厉的目光,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从前的我遇急事会慌张,喜悲都放在脸上;从前的老宋忙着工作,把警服穿成自己的一身皮,守一方平安;从前的我,忙着求学,在题山卷海中摸索方向。
岁月是块磨刀石,将老宋的目光打磨得柔软;时间是位老人,见证着我的成长。现在的老宋和我有更多的时间谈心,聊聊我们都经历过的那一段特别的警院时光。
如普通父母子女一般,我们情感丰沛却深埋心底。有些话是我一直讷于说出口的,我越来越热爱身上的藏蓝警服,我十分憧憬着能成为像老宋一样的好警察,真诚做人,踏实做事。
从老宋到我,是生命的延续,事业的传递,更是品质的传承。带着“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的信念,老宋和我都相信,接下来的从警之路,我可以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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