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树影摇曳,微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张氏望着如盘子大的明月,不免打了个寒颤。此时已是八月中秋时节,来至凡府已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一切都相安无事,甚至少了些许烦恼,但仍有一事始终挂念于心头,丈夫段贤至今下落不明,何时归来,遥遥无期。
“妹妹日后可不许再提离开了啊,虽说至简和段荧都过了母乳喂养期,但我可舍不得你走啊,再说了你看这院里上下的都‘张妈,张妈’的称呼你,呵呵,你忍心离开大家伙吗?留下留下,后面需要您的地方还多着哩!”姜夫人笑着挽留道。一旁的翠儿接着道:“是呀,张妈,您看您这般勤劳能干,针线活儿又好,这后院打理的也是井然有序,我们都离不开您呢,就留下吧,求您了!”此时张氏来至凡府已有一年有余,虽说自己也不舍,但按理说小公子至简已用不着奶娘了,所以她便提出了离开。谁料她这一开口,便遭到了这主仆二人的极力挽留,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甚是欣慰,因此只好作罢,留于凡府。
这时间一晃过去了好几年,那一年小公子凡至简六岁。话说有一日,员外爷凡仕春对夫人姜氏道:“夫人呐,至简已不小了,该念书咯,想当年我于他这般年纪已是苦读圣贤书,日后参加科考,也是小有成绩,只是后来从商,没有更进一步,影响仕途喽,哈哈。”夫人笑着回道:“您先收了吧,关于你这事不知在我面前念叨了多少次,为妻我早已听腻啦,呵呵。不过此话有理,至简是该念书了,不能整日玩耍于街头。不如这样吧,后院空置房间甚多,我遣人收拾出来几间,当作学堂,将教书先生请至家中,如此也是方便些。据我所知,老管家马儒有一个孙子叫马孝,可一同叫来。段荧虽是女娃,但不可疏忽于教育,理当同等待之。他们与至简年纪相仿,志趣相同,其间也互有照应,亦能减免私学苦读的枯燥与乏味。夫君意下如何?”“哎呀,如此这般甚好!还是夫人想的周全呐!教书先生的人选,我已想好了,此老先生便是昔日凡某的恩师,这一晃都几十年的光景了,想必葛老先生如今已年近六旬了吧。改日我必将登门拜访,并将老先生请至家中开课授业。”凡仕春高兴道。
转天凡仕春带着礼品拜访了葛老先生,并将来意做了说明,老先生亦认为此乃好事,自然是应允答应。凡仕春谢过老先生,又来在了街上,学堂之内的笔墨纸砚等一切应用之物一并买回,家中房间已打扫收拾完毕,只等老先生的到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
这《千字文》,《三字经》等千古贤文自然少不了每日反复背诵,书写。老先生随着这朗朗上口的韵律,频频点头道:“尔等要多读多写,并多揣摩其中之奥义才是!好生背诵,不可造次,为师过会便来。”说完迈步走了出去。
小公子凡至简瞄一了眼远去的老先生,心中暗喜道:“哼!就这几篇文章,我早已牢记于胸,还用这般繁琐,甚是烦人!眼晴疼,不看啦!不看啦!”旁边的马孝接话道:“少爷,您这么快就会背了么?为啥有的地方我还是记不住?可有法子教于我?”“哎呦,哪里用的着每日反复如此,我看过几回便记住啦!你接着背便是,不用管我!呵呵。”至简一边说道,一边拿出宣纸,研得了墨,掭饱了笔,那叫一个挥挥洒洒。马孝凑了过来,咯吱地笑道:“少爷,您画的可是老先生?”“呀哈,被你看出来啦!稍等,我怎么觉得缺了点什么?”至简略有所思道。“嗨!您把先生的胡子画少了!”“哦,是吗,我说怎么总觉得不对劲!哈哈,对,胡子画少了,你等着哈。”至简一边说一边又多画了几笔,笑着道:“这回可以了吧!”马孝摇摇头道:“哎呦,您怎么画的如此之长,先生的胡子可没这么长哩!”“唉,又怎么了嘛,一会嫌少一会嫌长,你若觉得不对,你画便是!”“嘿嘿,我画就我画,画得指定比你画的像!”马孝接过笔来,乱画一通。
话说这两小儿你一言我一语,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哈哈大笑,吵闹的那叫一个痛快!此时正在一旁临摹的段荧只好放下笔,跑了过来,呶呶嘴道:“至简哥哥不要吵了!方才先生吩咐我们背诵与临摹,并没有叫你们在学堂之上大声喧哗。你们这样是不对的,先生知道了,定会生气的!”至简笑了笑道:“咦,段荧妹妹说啥子嘛,我与马孝只是利用课余之际画了幅画嘛!久读难免双目乏累,缓解一下而已,偶尔为之。”马孝接着道:“就是嘛,呵呵,偶尔为之,偶尔为之。”段荧想了想,道:“那好!你们速速收回,各回各座。不然我将此事告于先生!”“好好,我们不画便是。千万别告于先生,千万别!”至简和马孝笑着求道。
说话间,葛老先生推开门迈步走了进来,三个孩童慌忙返回座位,至简将画藏于身后。老先生早已看出端倪,缓缓道:“至简,你手中是何物?递过来,让为师瞧瞧。”至简别无它法,只好递了过去。老先生定晴端详道:“画的可是为师?这是谁画的?”至简拱手道:“回先生,是马孝所画。”说完瞄了一眼马孝,泛起一丝坏笑。马孝怔了一下,可又不敢多说什么,对着至简,喃喃道:“少爷,您……”先生点点头道:“马孝,将手伸出来!”说完便手握戒尺朝马孝走去。至简一看情况不妙,喊了一声:“先生且慢!是学生所画!与马孝无关!”老先生自然明了此中缘由,进而转问至简道:“你一会说是马孝,一会又说是你自己所为,小小年纪竟然撒谎,欺瞒为师,这是何道理,当如何处置!”
至简低头拱手道:“回先生,容学生道来。方才以为先生不会责怪于孩儿们,只想开一玩笑,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罢了。岂料先生当真要责备于马孝,至简只有说出实情,才能使马孝免于责罚。实属学生之错,先生若要责罚,请责罚于至简一人!”
老先生听闻之后点点头,内心有所喜悦,但故作严厉道:“既然是你的错,你说该如何惩罚?”这时段荧与马孝听到要惩罚至简,便一同央求老先生,并自责是自己的错,甘愿一起受罚。
老先生见到此状,缓缓道:“有错理应受到责罚,但尔等皆主动认错,为师便网开一面。但有一要求,开课至今,所学之贤文,你三人之中如若有人背诵得出来,为师将不再追究今日之过,尔等可有异议?”
至简不加思索道:“回先生,学生至简愿意一试!”老先生道:“甚好,你且背诵出来!”小公子凡至简乃上古诵经童子降世临凡,本就不是凡人,有过目不忘之本领,况且此乃千古贤文又加之多日练习,自然不在话下。只见他双手后背,抬头仰望,口若悬河,一气呵成,一字不落地全部背诵了出来。
此番场景,一旁的段荧与马孝都看得目瞪口呆,瞬间傻了眼。老先生也甚是满意,心里嘀咕道:平日此子颇为调皮,万没想到竟有如此之记忆力,真乃可造之才。怪哉!怪哉!
老先生缓缓道:“罢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虽说背诵的不错,但仍不可懈怠,尔等日后定要勤加苦读,都下去吧。只是这画像与为师相差甚远呐!”说完摇了摇头,手拿画像迈步离去。三个孩儿相互对视了一眼,进而哈哈地笑了起来。
世事无常,话说有一年天下大旱,庄稼颗粒无收,难民四处奔走,饿殍遍野。清溪县乃至整个江州府大小官员皆为此事着急,并号召各地乡绅济难民,行善举。
这一日江塘几户富豪乡绅被邀至一人家中,此主姓李,名啸林,此地监当官,与妻子徐氏生下一女,名唤李娇婵,老丈人乃江州府徐望山徐大人是也。
李啸林拱手道:“诸位仁兄皆是本地名望之士,今天下大旱,民不聊生,百姓之苦我等感同身受,此次请诸位前来以便商讨应对之举,不知诸位仁兄有何高见?”凡仕春还礼道:“今闻州县已开仓放粮,我等身为子民,定当竭尽所能,集资出力,搭棚施粥!”众人点点头皆表示认同。李啸林满怀感激道:“嗯,凡兄所言极是,诸位仁兄亦认同此举,小弟我更是别无二话,明日起便搭棚施粥!小弟在此替难民谢谢诸位了!”说完站起身来,一躬到底。
这时李娇婵从外面玩耍归来,听到商议济救难民之事,便跑了过来,向众人低头行礼道:“诸位叔伯好,爹爹好,方才听闻此事,小女愿一同前往!”众人见到此状,皆是纷纷大笑,小姑娘真是聪明伶俐,可爱之极。
李啸林此时感到既好笑又好气,故作训斥道:“为父与诸位叔伯在此商议大事,你怎能这般无理,甚是胡闹!还不速速退下!”小娇婵低头喃喃道:“这不是胡闹,孩儿就是要去嘛。”一旁众人笑着道:“咦,李兄此言差矣,令爱小小年纪便有此番善念,实属不易,可喜可贺呀,索性让她去喽。”娇婵笑嘻嘻道:“就是,多一人多一个帮手嘛!”李啸林摇了摇头,面带笑意道:“好好,为父拗不过你,答应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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