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老头,在过去这66天里,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你,你还好吗?中间有过几次想提笔的冲动,最终都自我消遣掉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特别特别难过,老是在不经意的某一瞬间泪水突袭打湿眼眶,或许为了给这份脆弱的矫情找个理由,想你的次数翻了一番又一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文字开始彻底为难过服役效力,只有在触到心底最深暗礁后它们才出来伸展筋骨,再也不为快乐起舞。
咖啡哪有生活苦
二零二二年四月份的第二个周末,我们回老家,你从屋里那个你专属的躺椅上起身,跟我们说“不是打电话跟你们说了不让回来了,家里都挺好没事,别来回跑了”。四月份的第三个周末,我们又见面了,从医院的重症监护室把你送到太平间,我站在门外看着大人们在里面给你穿衣服,那道门开着,却是两个世界。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这么直面死亡,第一次全程亲历送如此亲近的人离开,看着你躺在老家屋内正中央的冰棺里,睡的那样安详,我无法相信在这一周的时间里竟这样天翻地覆。
看着你被推进火化场里,看着你的骨灰一铲铲装进盒子里,看着嵌在骨灰盒中间你那张很有福气的照片,看着你住进了那个四四方方的小柜子里,我恨死了那个把你夺走的肇事者,我恨透了病历诊断上的每一个字,我也怪你那天为什么不在家好好待着选择了出门,然后在家门口的马路上抛下了我们自己走了。那天一起吃饭的场景,那天吃完饭你讲着你年轻时候的故事,下午在街上你摆手送我们的身影,都那样清晰。幸好我们做了不听话的孩子,回了趟老家,才有了和你的最后一面、最后一顿饭。
你是个脾气很大很倔的老头,家里人都怕你,一家之主的地位坚不可破;你是个有威信力的老头,村里谁家有事都爱喊你去管;你是个爱讲自己光辉岁月的老头,从小每每回老家,饭后你都会讲十几岁的你便撑起来整个大家庭。以前我总觉得那些老掉牙的故事,絮絮叨叨的讲了一遍又一遍。你总是爱在最后说一句:人啊,都是命。你这个八十岁的老头,有时候像一个历经世事的哲学家。
愿灵魂摆渡人一路护你周全
五月份我看完了《摆渡人》系列,书里讲的是人们去世后灵魂出窍,每个灵魂都有自己的摆渡者带着亡魂穿越荒漠,送到极乐世界那一边,但这一路总是充满了变数与恶鬼。我在想,人是不是真的会有这些看似很不现实很不科学的事情,如果有,在你还未启程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能在旁边看见我们,看见我们失去你之后伤心难过的样子。
倔老头,我希望你在路上能开心一点,这样你的荒原才会好走一些,才不会那样崇山峻岭;我希望你少发一点脾气,这样你荒原的天气才会晴空万里,不会乌云密布雷雨大作;我希望你遇到像崔斯坦那样勇敢沉着有着丰富经验的灵魂摆渡者,能把你安全的送到目的地;我希望你在另一边去享受生活甚至奢侈的去生活,这一世轮回你省吃俭用,从苦日子中走过,已经足够了。
这是我看过对离开的人最好的描述:“他只是跳出了时间,变成宇宙里最原始的组成部分:分子和原子,慢慢的重新构建成你身边的其他事物。以后为你遮风挡雨的大树是他,为你抵挡寒冷的毛衣是他,当你疲惫时看着桌头的挂件还是他,亲人的身体虽然消失了,但是此后他无处不在。他离开了,却散落四周。”我会爱护身边每一个事物,也许你就藏在那里。
今夜的风很温柔
倔老头,现在的日子丰衣足食,没有饥寒交迫的困境,不用为生计奔走街头,出门便是热闹的人群和密布的商店,夜晚的大排档,木炭上滋滋作响的肉串冒的是人间烟火气息,又或许将一把竹制躺椅置于自家小院,伴着清风看天上明月,足以慰藉。我不知道李白写下“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时饮酒几分醉意又几分,后人说他将身影与明月无情之物视伴,可见太白之孤独之有情已到何等地步。我写不出那样意境独特的文字,但确也时感悲伤,被生活齿轮️️️倍速推着前进的我开始踉踉跄跄,在一个个深夜里为自己难过,开怀大笑的快乐越发弥足珍贵。
幸好这人间没有灵魂贩卖处,不然我是断然不敢在夜晚上街彳亍的,纵然灯火通明,也抵不住皎皎明月下那颗沉重的心,总会在情绪的顶点毅然交出灵魂,也会在看到33次日落的那天毫不犹豫的抛下灵魂,摆脱万千思绪图一个轻巧快活。再如若这人间有解忧杂货店,我定是邮寄信件的常客,或者直接应聘店员,去和百态人生的烦恼交流,我想会有孩提、有青年、有耄耋,有失败受挫者,也不乏有功成名就者。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人间事,人世间,谁又能估摸的准呢?余秀华说:“我心涌悲伤的时候,大口吃饭,这种炫耀,唯有风知道”。自此,与风和解,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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