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餐前或餐后,我都要在家中一个袖珍的铁盒子里,取出几颗从街市上买来已经炒熟的花生,剥去麻衣般的外壳后将米粒放在嘴里。随着咯嘣一下清脆的声响,嘴里溢出的香味似热气流钻进了鼻孔。尤其是咀嚼生津后的流体,由咽喉滑入食道直至抵达到胃部,全过程似乎游走的小鲳鱼,一路蹦达按摩保架护卫着四周的食壁。有种润润的、痒痒的,浑身上下通透心情舒畅的快慰。吃下这种令人心仪的美食,感觉到不但调节了胃口增加了食欲,更重要的是提供了体内必须具备的能量,对于强身健体有着不可限量的作用。
正因为花生有着如此的妙用,稍有点生活情趣的人,只要外在的条件具备或许可,都要想办法与花生结缘。我所住居这栋楼房东南的菜地里,也有一块属于自己已租种多年的园地。按该地土壤的内外结构、肥瘦功效以及空气氧化的质量,只能种植应季的常规蔬菜,以此来慰藉人们正常餐桌上的需求。可是家人总是不满足现状,设法种植了不太适宜生长的花生,让我这个四体不勤又不稼不穑的大闲人,生出了诸多的疑惑。
抑或是天道酬勤,从花生种子冲出土地的表层以后,由初始羸弱的嫩黄色胚芽,到中间葳蕤的长茎上长成对称叶瓣,直至最后叶瓣中绽放出无数个的小花,像一簇簇舞动的蝴蝶,煞是好看充满着诗意的美感。到了收获的季节,那一朵朵先后钻入土中宛如梭标的金黄果针,吮吸了养份裂变并蓄积了惊人的能量,使出了顶上的功夫,将厚厚的土层高高地拱起,想必真的有着颗粒饱满的花生躺在里面。试着连根拔出一棵花生的藤蔓,果然露出无数个风铃般的果实缀在根须上,活像花果山刚刚出洞的猴儿们,睁开惺忪的睡眼慵懒地亮出白胖胖的身姿,虔诚地依偎在大树下,目不转睛地对周遭充满着无限的好奇心理。
这意外的收获,岂止给家人带来惊喜,更是让我有了全新的认识。选择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我肩扛挖锄手拿一只蛇皮带,邀家人兴冲冲地来到了菜园。站在秋霜中渐渐老去的花生藤蔓旁,对准根须挥舞着挖锄。不愿张扬十分低调的花生们,身裹泥土仍旧抱团在一起。我忍不住抖落它们身上的尘埃,毫不留情地将其与藤蔓分开,一个不落地归拢于蛇皮带中,拎着沉重的花生一步一挨地回到了家。遂又放到家中屋顶的露台上,就着炎热地秋阳慢慢的炙烤,晒干一定的水份后置于室内予以收藏,待日后慢慢地填补着自己的味蕾。
然而,每次看到这些圆润饱满的花生,我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小时侯拾花生的情景,也顿生出一股雨后阳光般的暖意。
我的老家位于万里长江中下游的北岸,依山襟湖。那里土地贫瘠资源匮乏,粮食来源的主要渠道是生产水稻,附加棉花、大豆、玉米及高梁等农田的作物。除此之外,再也没有适宜家乡种植的地方物种。而受人们追踪的花生,曾被有些热心人几度试种过,都应土质黏度过于稠密、土壤水份含量较高而失败。迫于春节期间花生是餐桌上必备食材的因素,因此每个大人都想尽一切办法,让外地花生从不同渠道流入自己的家中,成为节日等其它有意义活动的主打曲,成为礼仪上最具吸引人的一股清流,也成了提高家庭生活档次与品位的新时尚。
具体到我的家,拥有花生的唯一来源,就是洲上有一位亲戚,靠他家的赠于来填补这一难填的空白。为了减轻亲戚的每年礼尚往来的压力,又使家中的花生有增无减,甚至成为在别人面前耍酷的资本。每年到了花生成熟的时节,父亲母亲总是要求我去一趟洲上的亲戚家,然后,在那里生产队已挖花生的地里转一转,通过捡拾遗漏花生等办法赚取意外的收获。而我,感到最惬意的是他们这一想法,不但没有任何的不悦,暗自认为正合乎了我的心意。于是一旦到了星期天,较之于往日我都起得很早出了门,不顾沿途路况的逼仄和凹凸不平,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亲戚家里。随及便从亲戚家携带一只倒花生(在已挖过的花生地里,再次翻土寻找被遗漏的花生)的铁爪钩,尾随他到了全队社员当即采挖花生的地里。
然而此时的我,虽说与亲戚一同来到了花生地,但也只能站在地头的田埂上,静静地观看队里的社员专心致志的挖花生。面对一眼望不到尽头叶片稍有枯黄的花生地,以及社员双手抡起挖锄,或站或蹲或弯腰的用力挖花生的骄美姿态,顿时,我的心情宛如刚出土的串串花生,既新鲜好奇又兴奋不已。与此同时,更加急切地期盼他们加快挖花生的速度,留下的大片大片的面积。这样,我就可以在他们挖后的空地里一边捡拾被漏下的花生,一边挥舞着袖珍的铁爪钩上下翻动着沙土,一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隐藏在土中的花生被倒出。每次捡到被倒出的花生时,我的心中都充满浓厚的满足,也充满着深深的期待。期待深藏土里的花生再次复出,期待篮子的花生越积越多,期待天上的太阳慢慢地下滑到山下,期待家中的父亲母亲为我虔诚专一而高兴。也期待着自己成为一个“星光不负赶路的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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