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患

             

              疾患（小小说）

              文/刘艳珍

        一个秋天的下午，沙枣把六岁的小儿子送到豆腐坊。铁柱正在忙着卖豆腐。沙枣告诉丈夫，“我出去溜达溜达。”

        “豆腐坊刚开业，你啥也不管，要上哪去?”

        “上哪也用不着你问！”

      铁柱心想：“谁让我打她呢，她出去散散心，也挺好。”

      小夫妻结婚七年，一向是铁柱谦让沙枣。沙枣说东，铁柱不敢朝西，是实实在在的怕媳妇。怕就怕吧，只要俩人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把家过起来，为了孩子的成长，别让老人过多的分担，就比什么都强。

      铁柱和沙枣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交往了不到三个月，就结婚了。2006年，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属狗的，小名叫狗蛋。沙枣在家带孩子，铁柱在豆腐坊打短工，几年后，铁柱托人办了出国手续去做劳务，好给家里挣些钱。谁知遇到了骗子，把好几万块钱都骗走了，那可是父母的养老钱那！铁柱死的心都有。

        铁柱的老同学大晨，借给他一笔钱，他开了豆腐坊。这让他看到了人生的希望，不知怎么感激大晨，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可沙枣跟铁柱闹腾上了。那天，铁柱从外边回来，沙枣指着他骂骂咧咧：“你个熊包，让你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出个国还让人给蒙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狗蛋饿了，嚷嚷要吃鸡蛋羹。沙枣说：“让你爸去蒸！”

铁柱忍着一肚子气，蒸熟了鸡蛋羹，端到桌子上。狗蛋嘴急，舀了一勺鸡蛋羹，刚要吃，“啊地”一声烫嘴唇了。沙枣指着铁柱就嚷，“你没长心那，晾一会儿呀，差点把孩子烫了！”

      “你好吃懒做，别老支使人！”

      “你一点能耐都没有！”

        铁柱火了，一脚把沙枣踹倒，她捂着腿，声嘶力竭地哀嚎。狗蛋吓得一个劲儿说：“我不吃鸡蛋羹了，不吃了！你们别吵架啦！”

    铁柱哄儿子，就是不哄沙枣。他寒心，沙枣也寒心，铁柱从来没动手打过她，这一脚踹得太重，腿瘸了，骨头差一点没折。

        在沙枣看来，铁柱出国才能给家里带来巨大的财富，借人家钱，费劲巴力地开个豆腐坊，负担太大了！

      铁柱不听她的，不想出力，顾虑还多，天上也不能掉下个大馅饼！

      沙枣本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女人，豆腐坊的活，她不愿意干，借机离家出走，失去了责任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与她的家庭背景有很大关联。

      铁柱起早贪晚地经营豆腐坊的生意。劳累了一天， 晚上，铁柱在豆腐坊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想心思：“也不知沙枣在哪，她妈那也去问了，还遭了冷脸。我对沙枣亏心么?唉，不冲她动手就好了，实在把我逼急眼了。找对象得看人家呀，家啥样儿女啥样。就说俺家吧，爸妈都是老实人，一辈子本份。退休在家，唉，我要是有能耐就好了，何苦让沙枣看不起呢。她家呢，只是娘俩过日子，她爸早年有了外遇，撇下她娘俩走了。沙枣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经历的苦处，我能理解。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她对我没感情了。”

      铁柱心疼狗蛋没母爱。还多亏他学到了做豆腐的手艺，有了一技之长，由打工仔到自己当老板，这是一个大飞跃。

        沙枣离家后，就没了音信。铁柱妈盼儿媳妇回来。铁柱给她打电话，手机也关了。可铁柱以为，沙枣稀罕孩子，咋也能回来。

      可是有一天，法院来人到豆腐坊找铁柱，说是沙枣提出离婚，让他签字。铁柱没签，还期盼媳妇能回来，孩子也好有个母爱。铁柱对沙枣的情份是真挚的，他要尽力挽回这段感情。

      铁柱有时忙起来，就忘了感情失意的伤痛。豆腐坊地处闹市区，在他的打理下，日渐盈利。他还上了大晨那笔钱，还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从豆腐坊到家省时间，能陪父母、孩子多待一会儿。

      岁月悠悠，一年又一年，狗蛋上小学二年级了，想妈妈也不说，几乎忘了妈妈的模样。

      沙枣离家的第三年，法院的工作人员二次到豆腐坊去了，告诉铁柱，沙枣要坚决离婚，让他签字。铁柱盼沙枣回来，已经身心疲惫。他二话没说，就签了字。

      “离就离吧，她连孩子都不顾，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铁柱思索着。

      铁柱的老同学大晨，时常来豆腐坊陪着他唠嗑，让他心情好起来，不应为离婚的事情沉沦下去。大晨也认为还是原配的好，最主要孩子有妈疼。铁柱做出了努力，觉得是婚姻棒打不回，是缘份到啥时候都不会散。

      铁柱和大晨联手创办了豆制品加工厂，生意做得沸沸腾腾，声名鹊起。

      沙枣听说了，去找铁柱，铁柱正在办公室打理业务，一看来人是沙枣，他愣住了。沙枣面黄肌瘦，语无伦次地说：“铁柱，我、我要看孩子！”

        “你把家撇下这么久，还好意思回来呀！”

      “我小时候，爸爸就撇下我和妈，我有心理疾患。”

        “早你咋不说?”

        “刚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