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听一个朋友闲聊时说起,她老公今年没有回家过年,连他的哥哥、妹妹今年也都没有回家过年。原因不是工作忙碌,也不是距离遥远,而是不想回家。在特别重视家庭观念的中国,不回家看望父母,不回家过年,是不可理解的事情。而真正原因却是,他们的妈妈实在是让他们凉了心。
这家的子女从小没受到母亲的疼爱,长大成家后,母亲还三番四次找子女索要各项费用。她花去大儿子结婚和装潢的钱,让大儿子过年时还被催债,花光小儿子买房子的钱,在他困难时不仅毫不支援,连帮其带孩子子也不愿意。她自己日常花费阔绰,动辄买下几千大洋的奢华皮草,眉头都不皱一下。
不光是平凡的老百姓,那些光芒四射的明星们的至亲之情也不圆满。著名演员袁立曾做客一个电视访谈节目,坦承自己和母亲没有什么感情,几十年间也没什么语言。演员张卫健谈起自己的童年时,说爸妈常年争吵,15岁时父母就离异了,谈起父亲他觉得自己应该好爱或好恨他,但碰面时他完全无感觉。直到爷爷快要离世时再次见到了父亲,两人没有说话,后来就没见过了。
有的人往往走不出自己的童年阴影,和儿时缺乏父母关爱有很大关联。就算看过再多疗愈心灵的书,知道再多道理,可还是过不好这一生。我们不能接受儿时的心理创伤,我们一直渴望父母的关爱。我们坚信,父母应该是爱我们的,应该是无条件爱着我们的,这不需要理由。同时,我们也一直不愿相信,自己不是那么被爱。一个心理咨询沙龙曾召开一群受访者,做“如果此生即将结束,你最大的期待是什么?”的调研活动。有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竟然像孩子般痛哭起来,他最大的期待就是他的妈妈能好好地抱一下他,仅此而已。他觉得自己就算走到生命的最后时光了,还是对儿时缺乏的母爱不能释怀。
想想自己,已到了不惑之年。随着岁月的推移,这种无法诉说的落寞却时刻充斥内心,并不是年纪大了,阅历多了,就能遗忘,相反,却成为心里不能被触碰的敏感地带。电视剧中看到母爱暖暖的一幕,总会触景生情;生活中,看到别人母子情深的画面,总会莫名戳痛泪点……孩子看到时,总会问我,妈妈为什么这么多愁善感?她不知道,还是孩子时的妈妈那种心底的伤感啊。我在童年时父母给我的印象就是非常的忙碌,忙于工作和事业。偌大一个家里没什么日常的交流和言语,倒很像个旅馆。在这里每个人行色匆匆,大人上班、下班,孩子上学、放学,每天就是吃饭、睡觉的重复。说起来可能没人相信,我在家里成长的不到20年里,和妈妈没讲过几句话,没有聊过一次天。可是,多年的教育告诉我,父母爱子女是本能,父母在当时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付出了最大的爱。面对父母,我也一直是在尽心地关心和关注。可是,心里还是隐隐地难过。我无数次难过的发现,责任是责任,没感情终归是没感情。多年的疏离和缺乏沟通、关爱,和父母自然而然的欢声笑语,没法实现。即使一直期盼,也刻意培养,这却是让人难以挽回和弥补的缺憾。
还记得在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在体育课上扭伤了左脚,妈妈正好出差路过来看我。她匆匆而来办完自己的事后,就准备回家。我一路送别妈妈,走出校门时,妈妈看我走路没跟上她,就嘟囔着说:“走快一点啊!”我解释说,自己扭到脚了,很疼。可妈妈并没有多问一句,本想能得到妈妈体贴而急切地询问:“怎么了?哪里疼?以后要注意点啊!”可惜没有,当时凉凉的心里即刻也恢复了。是啊,这么多年妈妈都没问过我冷暖,怎么可能突然就改变?
我的一个邻居,很小时就被送到外婆家生活,自己的妈妈很少过问她的成长。现在成家了,一次妈妈来城里看她,在她家里享受了好几天美好生活。邻居每天回家做好一桌子饭菜招待妈妈,可直到妈妈回去,也没感受到妈妈对自己的一丝疼爱和关怀。她自己上班忙碌,又要独自照料3岁的宝宝,妈妈没说帮她分担一点,走的时候连桌上用餐的碗筷都没收拾一下,洗衣机里一大把脏衣服依然堆积地老高。
前段时间网上沸沸扬扬地传出,著名主持人朱迅在访谈节目中谈到母亲泪奔的镜头。朱迅工作繁忙压力大,一度患上重病做手术,来看她的妈妈呆了半小时就走了,并没有因女儿的身体状况多做停留。她的母亲被采访时这样表白:“朱迅的老公对他很好,我放心,但朱迅的姐姐独自在美国,需要我照看”。谁都知道,母亲对孩子的爱是多么珍贵,在孩子心里,又怎么能够被任何其他情感替代?
朱迅不知是否能接受和母亲的情感现状,可文前提到的,我的那个邻居还有朋友,包括我自己,却一直走不出失落的情怀。这么多年的我,都在隐隐地思考,我为什么不招人爱?当我强迫自己去爱父母时,心底感受不到的被爱却更加清晰,这种难以言表的感受和期待,让人足足可以怀疑整个人生和世界。作家张洁的文章《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中说到母亲去世时,她感觉“除了血肉相连的妈,不管你活、你死、你乐、你哭,你和生活于其中的这个世界其实毫无干系”。我们和世上应该最爱我们的人在一起,却仍然在失落和无言中徘徊。
可是,人生是不可复制的旅程,又有谁能主动选择人生,主动选择自己的父母?我的一个远房亲戚,30岁时患上宫颈癌,在当时那个宫颈癌死亡率颇高的岁月,坦然走到了现在。据她回忆,当时整个病房所在的楼层,都是患上此病的人,相继都死亡了,只剩下她一个。巨大的悲哀和恐惧淹没她的内心,她想:难道我也是难逃此劫?我就这样等死吗?与其听凭命运的摆布,还不如正视现实。从那以后,她把每一天都过成生命的最后一天,不再忧虑和恐惧,每天高高兴兴、开开心心,希望幸福地度过自己的最后时光。每天除了坚持锻炼,她还精心打扮自己。她不想像别人那样,临死的时候越来越丑陋、难看。结局大家都可能猜到了,正因为她每天坦然的面对和积极的心态,最后检查结果让人震惊,她身体里的癌细胞在慢慢消失,最后完全康复。直到现在过去了20年,这个患上绝症的女人,依然健康美丽,活力无限,看上去比同龄人更年轻。
我也是无意间知道了这个事情,惊讶之余,百般震撼。是啊,当命运以各种面目出现在你面前,你没法选择的时候,你还能选择坦然面对,选择积极应对。接受吧,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不完美,这世上就是有父母不那么爱子女。那又怎样?这不妨碍你好好地爱自己,不妨碍你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妨碍你付出所有的努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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