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短短几天没去天坛跑步,却感觉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般长久。金灿灿的银杏叶在北京夜晚的寒冷与狂风中只需要一夜即可以消失殆尽,无影无踪。光秃秃的枝头让北京瞬间入冬,那种荒凉的是冬天特有的落寞。草木归根,等待明年的重生。我还是喜欢秋天的。不管在哪里,看着火红或者金黄的树叶,总是能让我心情十分愉悦。排除一切杂念来说,我是格外喜欢红色枫叶的,火红的颜色像诱惑又性感的唇色,给人无尽遐想。视觉上,火红的颜色与湛蓝的天空呈现出来的自然般的和谐,是大自然的馈赠。虽然深冬将至,残秋已逝去。但我依旧留恋那五彩斑斓的秋天。北京的秋天很美,当然Bourke street的秋天在我的印象里同样很美。街道两旁的枫叶黄了,被驶过的96路电车卷向天空,飘去秋日的远方。秋天的Bourke street行人熙熙攘攘,在的那栋不起眼的白楼里,我第一次接触了Monash。所有的初印象都始于Bourke street街角7-11的咖啡。睡眼惺忪的早晨,不知所措的少年,一刀一大杯的苦涩咖啡;留学生活就在这一点一滴中悄然开始开始,却又在不知不觉中结束,开始下一段旅程。
同样是冬天的记忆。在Clayton的角落,有一间很小很小的院落。如果不是有课在这里,这间院落不起眼地是很难让人意愿进去一探究竟的。院子并不大,但是装修布景去颇有蕴意。第一次进去,不仅让人联想到小石潭记意境,院内的池塘不深。秋天来临之际,池塘的水呈现出深秋般的寒冷。池塘后面的假山也颇具风格,遗憾的是,无论我怎么尽力去回想假山的样子,它在我脑海中却一直模糊。那种衰败感带来的悲伤让人情不自禁地感到孤独。而我,对Clayton所有的记忆都始于那间小院里。在那间教室里,我开始了我大学的第一堂课,第一堂哲学课。
从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再到图灵测试以及赛尔的“中文屋”。我虽然对哲学充满兴趣,但晦涩难懂的术语,以及哲学家们异于常人的想法都让我就此止步。现在想想,曾经的痛苦也感受不到了,留下来的都是快乐。或许是人类特有的保护机制,对于痛苦的回忆大多选择忘记。也或许是因为都结束了,再回首走过的路,却发觉并没有那么多的荆棘。漫漫荒野,唯有这一条路是自己走过的岁月之路。
我也十分怀念Caulfield的E楼。那节四小时的摄影课,新装修的摄影棚,昏红灯光的暗房以及楼下的咖啡还有羊角包,都是我记忆里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每当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教室的地上和墙上,都好似一部老旧的黑白电影一般,开启了我对光影的初体验。暗房里,浑浊的空气混杂着刺鼻的药水味,看着影像渐渐在银纸上呈现出来,彷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置身回到了那些只有“黑白”颜色的岁月。就在那间小小的暗室里,我渐渐了解到了摄影对于我来说,不仅是光的故事,是艺术也是生活。创造,亦或是单纯的记录生活。数字是理性,严酷而冰冷。文字是感性,随性又滚烫。相片是生活,不偏不倚地中和了所有。
前几天熬夜,夜里感觉饥饿时总是想念楼下的kebab还有滋味园的小鲍粥。滋味园就在Caulfield校区的对面,每次坐校车从Clayton到Caulfield驶过滋味园门口,总能看到“广东顺德美食”几个大字,格外醒目。之前有一次考完日语期末,我和老邓带着阿兰桑去喝了小鲍粥。阿兰桑是我和老邓在日语课认识的白人朋友。大概因为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阿兰桑是我认识待人最真诚的白人同学了,没有虚假的伪善,朴素又真挚。我和老邓总是吐槽“南部先生”,翻译给阿兰桑听时,他总是“哈哈哈哈”得笑个不停。自从那次滋味园喝完粥,阿兰似乎预测到了我们也许很难在相见,他特别珍重地向我和老邓道别。阿兰真诚的眼睛让我记忆犹新,难以被遗忘。此去离别,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阿兰了。
之前,时常感觉自己学到很多“没有用”的东西,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于是便鼓起勇气迈向新的领域。然而未知的东西总让我有些恐惧,在恐惧中也曾悔恨当初为何要学那些没有用的东西。直到看到了杨绛的一段话,才恍然大悟。“读书不是为了拿文凭或者发财,而是成为一个有温度懂情趣会思考的人”。那么,就把那些“无用”的东西融进心脏里每一摄氏度的滚烫吧。
Clayton的校区里,有一棵生长了45年的苹果树。1975年,莫那什的第一任校长Matheson亲手将曾经“砸醒”牛顿的那个苹果树的后代种在了Kenneth Hunt Garden里。45年的时间里,象征着智慧的苹果树送走了一代又一代芊芊学子。而我,在Monash的四年成长,也有幸成为那棵苹果树年轮里狭窄又渺小的一环。北京,窗外的光秃秃的树木渐渐冬眠。墨尔本,校园里翠绿的苹果树还在享受着初夏的阳光。秋天,到底是从那一片叶子的飘落开始算起的?离别,又究竟是从哪一秒的流逝开始算起呢?别了,Caulfield,别了,Clayton。
小宝
2020年1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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