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百年之久,岁月抹去寄居于唇齿间的暧昧颜色,烛影摇红,摇曳出一段旧日风月往事。所有颠沛流离的去往夹藏在时光的罅隙中,被人遗忘,而我是不愿遗忘的,于是便逆流在倒退的时间中,只是为了轻嗅梦中女子发上的茉香。
影片的始端是将镜头定在一双跳跃的少女的脚上,她是茉,照相馆家的平常女子,却爱极了电影,那一日,少女百无聊赖的坐在柜台上,午后的风吹的人昏昏欲睡,恰是这时,自门外带起一阵清凉,一个男人走近她,他袭一件暗灰色风衣,讲一口优雅的英文,他教她唤他一声孟先生,她望向他,就像是望向一个遥不可及的绮丽的梦。
他是梦,驻扎进少女心上的梦。他也是魔鬼,将茉拖往进梦的断层中,一步步泥足深陷,最终彻底沦为他的傀儡的魔鬼。
不顾母亲的阻拦,茉终于在孟先生的帮助下闯入了电影圈子里,她时而妩媚,时而温婉,仿若是一盆开的正好的茉莉,沁人心肺,那时的她可真美啊,她的血液也是鲜活的,鲜活的如同是她身上所穿的袅娜的大红旗袍,那时的她要做的是这世间的一切浪漫事,她是爱孟的,认定了他便是渡她去到繁华王国的王,不论荆棘丛生,不论波涛骇浪,她想他终究是爱她的。然而孟不是王,只是渔夫。
不过是灵犀闪念间,昔时的繁华梦境被现实席卷的寸甲不留,国民党失守上海,电影公司破产,孟先生带着剩余的股金逃窜到香港,杳无音讯,这消息于她是最惨烈的消亡。她轻抚隆起的肚子,留给世人最荒凉的背影。
美人老了,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一切热闹繁华落幕后,留下的是近乎绝望的静默。再无情爱,再无眼泪,待心上溃烂成脓,结出狰狞的疤,茉终于给爱情加入了自己的注解。爱并不足以抵挡一切啊!
茉又搬回了旧处,与母亲同住,这一次家里多了一个所谓的“娘舅”。当那男人爬上茉年轻的身体,抚摸着她美好的胸脯,她悲凉的在想,抛却男人口中可笑的生死契阔,爱到底是什么?不过是这世间最不耻的苟合之事。那一滴凉凉的东西跌落眼角。
这一盆开的温婉的茉莉终究沾染上尘埃。但或许无人可以做到以云水为生涯,不染纤尘的生活,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茉的母亲投江而死,茉背对阴暗潮湿的墙角对着女儿莉用一腔娇嗲的吴语唱起那一首《茉莉花》,
彼时,她已料想到自己萎谢余生,百年寂灭的情形。
罢了,一切事横不过一指流砂间。
再之后,茉的女儿莉发疯而离家流亡,不知所踪。留下外孙女花交予茉抚养。长大后的花美的如同茉年轻时的样子,在亲身经历了女儿失疯,孙女被男人抛弃后,茉终于闭上了眼睛,看了一辈子的画报,听了一世的留声机,做了一生的梦,终于都可以安心放下,了却毕生的牵绊。
缘起半生,斯人若梦。 岁月长,长进了故里,夜上海美,淹没了一遭又一遭花漾年华,而那花却错开了时节。
远处,尽远处,闻得一抹陈年的茉香,似是故人来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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