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过年啦！小时候说到要过年，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亢奋”！虽然手指头冻得像一根根胡萝卜，依然洗的洗，晒的晒；虽然父母没有多少钱，也要把计划票上的糖果、茶食、豆制品等都买回家。那时半夜起身排队买素菜，也不在乎冷得瑟瑟发抖。
要过年啦！意味着全身上下都会换上新帽子新棉袄新棉裤新棉鞋，就连辫绳都是新的。对小孩子来说，最要紧的还是过年就有好吃的！
要过年啦！我们要坐船去如东外婆家，那是我们姐弟几个心心念念的地方。坐八个钟头的轮船，一站一站地数，当轮船开到马塘，我们就坐立不安地在船舱里跑来跑去，激动的心早已飞向掘港码头。因为在码头上，有在寒风中迎接我们的舅舅舅妈表哥表姐。尽管知道轮船到达的时间，他们还是会提前站在那个冰凉的水泥墩子上等……年年如此。其实外婆家就住轮船码头附近，一大家子上了岸，淘气的弟弟们会在舅舅张开的双臂下“嗤”地溜走，可以说他们是“飞”到外婆家里的。过年就去外婆家！那是父母对我们好表现的奖赏；过年就去外婆家！那是我们心里永远的情愫。
要过年啦！家家户户除了蒸馒头蒸年糕，炒“炒米”也是不可缺少的年货。腊月十五左右，约好炒“炒米”的人来院子里加工，各家把糯米称好挨个排队等。细细的沙子和着白花花的糯米，在不温不火的铁锅里不断翻炒着，飘出越来越浓的糯米香，当炒米微微泛着浅浅的米黄色就到了火候。接着筛沙子，这个过程我们会迫不及待地围着装炒米的大竹匾，直接抓一把往嘴里放，发出“嚓嚓”的声音，又脆又香。外婆家加工炒米会比邻居家多出好几倍，因为过完年我们要带一大包回南通。炒米储存的时间长，能泡炒米茶、做炒米糖、用炒米炖蛋。一直到工作后，有时出差去北方，吃不惯那里的面食，我还带着外婆家的炒米泡着吃。
要过年啦！家家户户少不了炒“福菜”。浅黄的豆芽、碧绿的大蒜，嫩嫩的板笋，脆脆的水芹，姜黄的金针菜……这些平时舍不得买的素菜，在过年的日子里会粉墨登场。各家还暗地里较着劲，比比谁家的福菜口味更好、内容更丰富！因为邻居之间会交换福菜尝尝。记忆中，福菜会整个正月都是每天桌上的常客。记得炒福菜时，外婆叫我把两根金针菜打一个结，可能这样吃起来更有嚼劲。那时福菜里能放金针菜属于是有讲究的，所以外婆把刚炒的福菜趁热送给邻居们，会换来一串串啧啧的赞美声。“管娘娘家的福菜就是好吃”！外婆高兴地合不拢嘴。
要过年啦！做糖是必须的。外婆家过去就做糖卖，所以，做芝麻糖花生糖炒米糖，都是外婆和舅舅的拿手活。看到舅舅把糖液倒在锅里熬，到了火候再把花生芝麻等在锅里很快地拌匀，撒上切得细碎的桔子皮，倒在抹过油的木模子里填平，一会再拔出模子，切成一条条，再切成一块块。这些动作都麻利得看不过来。那时我还小，没有学做糖的想法，所以这些流程也只能记得大概。这些糖做完了，散去热气，会“焐”在炒米坛子里。如果想吃糖了，外婆会这样说：自己到炒米坛子里摸去！炒米坛子是圆圆的大肚子，口很小，平时用油纸封着。我们把手管撸起来，小手伸进去在炒米里摸，就把糖“捞”出来了。焐在炒米里的糖不会还软，不会粘牙，又酥又脆。
要过年啦！外婆吩咐我们不能随便说话，看到人要说“恭喜恭喜”。小孩子初一上午都要“享福”，不许起床。什么叫享福？就是年三十晚上，大人守岁到12点，等孩子们都睡熟了，就把孩子们吃的东西放进一个小碗藏在枕边，上面蒙一块新手帕包着，里面有麻饼、麻圆、云片糕、桂圆等等。早上孩子们眼睛没睁好就能摸到惊喜，就着床上吃起来，吃完了继续睡到中午。这样“骗”着孩子们不瞎跑不打闹，乖乖的“享福”，大人们借此机会就忙着敬菩萨，做中午的团圆饭。
小时候过年，那是一种期待。而现在过年，则多了一声感叹！懂得了人生苦短，必须倍感珍惜。现在过年有糖吃，但又不敢多吃，那就回味一下心里珍藏已久的那种特别的甜味吧……
刘云华 20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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