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是家乡非常普遍的一种植物,然而在小时候我却对它印象寥寥,仿佛从来没有见到过,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故事,这大概是因为没有吃过槐花的缘故。
近几年来生活到了城市,开始向往乡村,开始返璞归真,最美人间四月天的捋槐花,也成了生命中最瑰丽的景色。对槐花的感知是从味觉开始的,前年的春天,天气转的已经比较暖,已是在红旗渠岸上喝稀饭的时节了,朦朦胧胧的夜色之中,铺天盖地扑面而来的香甜气息,是槐花的味道。
农人们总结出来这样一条规律,闰四月天气会比较的寒凉,今年正是如此,春寒料峭,温暖的脚步走走停停,三里一徘徊,五步一回头。已经到了四月中旬,始终不见槐花的踪影,心里便多了一种期盼。上周日携妻子一同上山,寻寻觅觅,槐花树还是冷冷清清,不多的几颗嫩芽显得甚是寂寥,守山人告诉我们,下周再来,一定会有好的风景。
最近几天以来,春光明媚,百鸟婉转,温度提升走上了快车道。某一个晚上,走在公园散步的林荫道上,忽然闻到了浓郁甜香气息,我索性腾出鼻子,酣畅淋漓的吸了个够,让每个细胞都浸润在这漫天的喜悦当中,从这熟悉久违的气息里,我能辨别出来那就是一年一度的槐花香甜气息。
还没有顾得上去饱览槐花的身影,亲手摘试槐花,老家已经捎来了槐花。也许是迎春的某一枝,也许是向阳的某一树,在荡漾的春风里,在和煦的暖阳下,兀自向阳绽开,一葱葱一簇簇,人间四月芳菲尽,山间槐花始盛开。
妻子把槐花洗了又洗,淘了又淘,一筐槐花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带着晶莹水滴的槐花,显得格外精神饱满,槐花的香甜气息,一寸一寸的向四周扩散,充斥在屋子的角角落落,又钻出窗户和大自然的槐花香甜气息,实现了无缝对接。
妻子把槐花倒入面盆内,然后撒入少量的面粉,用手轻轻的搅拌后,带水的槐花表面便沾染了一层面粉,像带了一层面具一般,面并不需要太多,薄薄的一层恰如其分,面粉是配料,真正的主体是槐花。
搅拌好的面槐花盛放到蒸锅内,一层一层密密匝匝,像是一个个天仙小宝宝似的。打开气灶,从大气上来之时,大约蒸个二十多分钟,锅盖憋得哒哒响,蒸汽一阵又一阵的催促,甜香气息一阵阵的蹿了出来,弥散在大锅小灶,弥散在阳台客厅,毫不客气地占领了家里的每一寸角落,更引诱着牵肠挂肚的每一个人。
蒸好的面槐花可以炒着吃,也可以拌着吃,炒着吃又加了一层油,又加了人间的烟火气息,假如说炒的时间比较长的话,有一部分就会发焦发糊,吃在嘴里嘎嘣儿脆,而且把甜香的气息传的格外的远。姑娘从学校回来,一进门儿就说在楼底下就闻到家里的槐花香气了。拌着吃的话,就是把预先准备好的调料油盐酱醋,一股脑儿的倒进面槐花里,如果恰好有一瓣儿蒜,搁在蒜臼里,把它捣的稀巴烂,倒在碗里,搅拌均匀,这样吃起来味道会更为纯正。
一碗槐花谷类在手,仿佛接通了我所有的感官神经,故乡的气息就飘了过来,我又看到了那梨花一样的槐花沟,又听到了嘤嘤嗡嗡的蜜蜂声。春天的气息就纳入了怀中,那里面有太阳的暖,有月亮的凉,有花的香,有果子的甜,丝丝缕缕钻入鼻腔,渐至汹涌澎湃,漫溯如波涛滚滚,终如黄果树瀑布一般,飞流直下入脾胃,吃得如痴如醉,吃得豪情顿生,吃的滚瓜溜圆,吃的汗流满面。
虽然吃过了槐花谷类,但总觉得隔了一手,就像隔了一更就直接打二更似的。农家出生的孩子,在吃食物的问题上,喜欢刨根问底,不经过自己的劳动,冒然地把食物添入腹中,总觉得怪怪的。好在马上挨到了星期天,便和妻子一同上山,决定要补上捋槐花这一课。
把车停在红旗渠岸边,信步上山,总能遇到一棵两棵姿意开放的槐花树,喜欢寻密探幽的话,更会找到高一点处花意盎然的槐花林。进入直觉的,首先还是铺天盖地扑面而来的槐花香甜气息,再也不是丝丝缕缕的羞涩,再也不是唇齿留香的含蓄,其势如大江东去汹涌澎湃,你再也不是置身事外的观赏者,再也不是旁观者清的评判者,而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云深不知处者了。
立在槐花树下,一颗颗衣袂飘飘的槐花仙子等着你去采撷。午后的阳光一览无余的倾泻在槐花上,有着明亮的色泽度和暖暖的温度,整个采撷活动就在一种温馨默默的氛围中开始了。一颗颗槐花困酣娇眼,欲睁还闭,仿佛刚从“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的梦中醒来,却被采蜜的蜜蜂声唤起。她带着一顶青色的小帽,身披重叠了两到三层的白色衣裙,一朵花蕊停停当当地安放在正中,在花柄上相对而生,紧密相连,簇簇拥拥,一嘟噜一嘟噜的挂在树枝上,分明在写这两句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蜜蜂在花丛中繁忙而辛勤地工作着,它们提着蜜桶,顾不上安营扎寨,在花丛中来往穿梭着,莺莺嗡嗡的声音明丽而响亮。它们最喜欢这纯洁的槐花,虽然生在深山,长在乡村,但酿出的蜜一点也不逊色于桃花杏花梨花。它们不显摆不招摇,充满了朴素的自然主义情怀,像极了温柔的小家碧玉,不动声色地开满了整个山坡,香气悠长悠远,芬芳了岁月,悠长了记忆。
槐花,一簇簇、一串串,洁白无瑕,参差错落,华芳毗接,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甜味儿。阵阵清香,贯通鼻翼,直沁心脾,撷一朵放进嘴中,甜丝丝的感觉溢满口齿,醉入心田。
山谷中,有农人在施工,钩机扎扎有声,石头砰砰响动,一条河道在不知不觉中已修了二三十米之远,修河有功,福泽后世,他们不正像那漫山遍野的槐花树吗?虽然从事着不起眼的工作,但是他们的工作业绩和精神却永久地流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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