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炒肉

辣椒炒肉

父亲最爱的便是辣椒炒肉。

这么多年，在饭桌上念叨的最多的就是它。

我第一次有印象见到那道菜时，是父亲咧着嘴角，笑嘻嘻地从厨房里端出来，嘴里念叨着：“哦吼吼，今天有辣椒炒肉哦。”那笑容像极了个孩子。

父亲那时候厨艺并不好，家里的菜全是母亲掌勺。母亲却是个难得烧辣椒炒肉的人，倒也不是不会烧，若是烧能烧出更好的菜色来，只是似乎对那种偏重口味的做法不大感兴趣。但是母亲也耐不住父亲的絮絮叨叨，还是会隔三差五地勉强做了，且皱了眉在炒熟之后加半勺水去煮一下。

父亲添了饭，立刻坐在饭桌边，急急将辣椒炒肉里的汤倒进自己碗中。

母亲从厨房内出来，忙制止道：

“欸？别把汤倒完了，我们母子干巴巴的还怎么吃呢？”

父亲似乎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微微鼓着腮帮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里那盘菜，慢吞吞地放下了，还嘟囔着：“这不是还有肉么？”

忽而，又看向我，说：“儿子，你不知道吧。辣椒炒肉里最好吃的就是那汤，那全是精华啊。来来，倒一点。”

不由分说将剩下的菜汤倒入我的碗中。

我一向讨厌吃饭汤汤水水的，然而没办法，发了一下脾气后也只能硬着头皮扒饭入口。还别说，拌了辣椒炒肉菜汤的白米饭还真的咸咸辣辣地多了一股子特殊的味道，吃下去又糯又香的，有以前从没享受过的感兖，一如父亲所言，的确算得是上等的美味！

起初我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喜欢吃辣椒炒肉，且是味重的那种。

后来才知，父亲小时候家里生活艰难，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荤腥，便是有个辣椒炒肉，也只是少许的肉沫儿和一大把青椒炒成，奶奶炒这菜的时候总会多放点盐和酱油，再加一些水，好让一家人吃起来能都分些汤，这习惯到了现在也改不了。

父亲说小时候每每有这道佳肴上桌，准是家里有客的时节。那时奶奶总是会端过伯伯和爸爸手里的饭碗，倒点菜汤后搅拌搅拌，随后催着说：“快吃吧，别上桌，听话啊！”于是兄弟俩满足地端了碗到门口去扒啦。吃到最后，碗底都能舔得干干净净，倒是省了洗碗的功夫。

谈起这些往事，父亲总是笑着的，打趣着的，一档子接着一档子，把自己当成个刘姥姥。

那日回家，一时兴起自己也撸起袖子进了厨房。才不管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话，固定炒了一碗辣椒炒肉，起锅时，母亲提醒我：

“多加点水，你爸……”

“知道啦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