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小时候真的是泡在金庸的武侠片中长大的,望着屏幕上一众爱恨情仇纠缠不休的江湖儿女,我激动地合不拢嘴,以致我后来对自己这么不待见动作片大惑不解。
80后们对于动作片的启蒙大多源于李连杰和成龙,奈何我一看港片中打打杀杀的场面就呵欠连天,别人眼中经典的新警察故事故事到我眼中如同跳梁小丑般滑稽可笑, 宁愿回家看古装剧。
后来读大学的时候,选了一门影视欣赏的选修课。老师是一个高个子看上去很爱运动的青年男教师,每每讲课之前,必定会花半小时的时间给我们讲一通电影理论。一开始我兴致盎然,谁知几节课过去了,才明白过来体育男独独钟情于“暴力美学”,每节课必放动作片,于是每次上课前我都要问一下自己:作为一个从暴力中丝毫看不出美的人,到底这节课要不要去呢?结果是每次我咬咬牙如同赴刑场般还是去了,照例忍受他“暴力美学”的语焉不详的狂轰滥炸,唯独有一次,只有那么一次,我精神抖擞听他讲吴宇森电影中反复出现的白鸽的意象,回去之后查找了资料做了一番功课——这才发现,就动作片而言,似乎我舍本逐末的更喜欢文字。
可是有心或无意的那么多次观影中并非一无所得。记得有一次在看碟中谍3的时候,片中有一个风度翩翩的大反派,讲一口迷人的英式英语,无论发音还是词汇,都典雅优美得令人为之倾倒,在英雄救美的银幕前,我却作半游离状状:怪不得在窈窕淑女中借希金斯教授幽了一下美式英语的默,实在是英式英语真的够美,作为一个英语专业生,我产生了深深的自责:不是从大一开始你就发誓要学一口地道的伦敦音吗?为何后来却在美剧的糖衣炮弹前缴械投降甚至甘之如饴?当下决定要从此洗心革面,废寝忘食,读完莎翁全集。电影散场后朋友叽叽喳喳地地感叹汤姆克鲁斯好帅(彼时我们还不叫他阿汤哥,彼时他也没同小贝玩同人),我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要看完莎士比亚全集。而结果我只是在一个常年穿大裤衩的海归教授课上认真地学了一下十四行诗和汉姆雷特的片段,其他的一概变成了无法兑现的诺言。这再次证明动作片的功能之一只是激发人的肾上腺激素的分泌令人头脑发热,说出一些日后思之惭愧不已的豪言壮语。
而有些动作片中学到的东西真的是终生难忘。记得一次看尼古拉斯凯奇大叔主演的预见未来,在一系列惊心动魄的画面中,大家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儿,突然画面一切——原来关于未来的一切幻象不过是尼古拉斯凯奇大叔在他中注定定的女猪脚的身下的预见——所有人齐刷刷的舒了一口气,当然包括我------我那颗一直等待文艺片的心终于在那一刻获得了安慰和知识安慰:女上位哦。我鬼鬼祟祟地环视周围的同学,期待能在半明半暗的大教室里找到几个同样暧昧不语的表情,很失望地发现没有,大家正襟危坐,每个人看上去都是一副为地球免于一场灾难而庆幸的心怀天下的好青年。后来证明的的确确自己见过的世面太少,还未培养起对女上位见怪不怪的最起码的涵养,何况还是,静止不动的女上位。
但是这些都不足以令我对动作片另眼相看。对于自己为什么一点都不热衷于动作片的疑惑直到看了西雅图不眠之夜里面的一个片段才得到解答:汤姆汉克斯去拜访一对朋友,妻子讲了自己爱看的电影金玉盟,讲到男女主角坎坷的情感之路竟几度哽咽,丈夫同汤姆汉克斯表示不解,于是讲起了他们感动的一部电影,也开始讲述自己观看电影十二金刚(Dirty Dozen)时一次失声痛哭经历,两人当场还情绪失控,这回换回女人不屑了。
说到底大多数动作片都不是Chick Movie,而我也终于明白纵使我怎么也记不住萧峰练的什么功夫,却永远不会忘记他和阿朱要去塞外过牧马放羊的生活和阿朱婉转低回的心意。武侠片铭记脑海大多是由于武侠之外的东西。这就像这么多年我唯一一部念念不忘的动作片——这个杀手不太冷一样,枪林弹雨在记忆中销声匿迹,唯独Mathilda 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绝望地对Leon说:I want love,or death。尽管过完第二个本命年之后曾经半真半假的同人质疑过Mathilda成年后的择偶观,会不会仍然不管不顾地选择Leon,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这句话如同她后来移入泥土里的植物般,在每次观影的泪水的浇灌下慢慢地生长渐渐地在心里布满了藤蔓,遮蔽了外面的呼啸而过的炮弹,唯独让像阳光般的温情洒进来。
这就是 shape of my 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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