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安徽桐城人,又是古文爱好者,对桐城派文学一定会关注,其指导书籍《古文辞类纂》一定摆在床头柜上。
姚鼐编选《古文辞类纂》,一是为门人弟子学习古文指点门径, 另一重要因素是标明其继承的古文正统, 他通过归有光、 方苞、 刘大櫆,上承唐宋八大家, 下接姚鼐自己, 从而构建桐城古文的正统地位, 这一点在清代就有学者论及。
如姚门高足方东树于《答叶溥求论古文书》中曰:“往者姚姬传(姚鼐)先生纂辑古文辞, 八家后于明录归熙甫(归有光), 于国朝录望溪(方苞)、 海峰(刘大櫆), 以为古文传统在是也。 而外人谤议不许, 以为党同乡 。 先生晚年嫌起争端, 悔欲去之。”
吴敏树《与筱岑论文派书》 中亦有言:“( 姚鼐) 为《古文辞类纂》 一书, 直以归、 方续八家, 刘氏嗣之, 其意盖以古今文章之传, 系之己也。”
中国古代的传统要求做事必须名正才能言顺, 而文章的正统又在于圣贤的经、 子之文中, 所以姚鼐在《古文辞类纂·序例》中,不厌其烦地,一一介绍十三类文体的源流, 以证明他所选录的文章皆出于儒家经典, 无一不是正统。
秦汉古文世称经典, 之后唐代韩愈、 柳宗元掀起的古文运动又承接秦汉, 明茅坤所编《唐宋八大家文钞》 正式确立了唐宋八家古文的地位,因此, 唐宋八大家文属古文正统历来是没有疑义的。
于明代, 姚鼐之所以选归有光上接唐宋诸家, 一是因为归有光同样尊奉程朱理学, 且称誉唐宋八家之文而宗之,同时归有光古文又被誉为明文第一, 成绩斐然, 具有足够的影响力。
至于清文选入方苞和刘大櫆, 则是因通过方、刘二人方能连接上自己。 事实上, 姚鼐对方苞文是有看法的, 《古文辞类纂》 仅对其三篇文章作评, 且评价并不高, 还比不上刘文,但也必须选他。
首先, 方苞乃理学名家, 并立志“学行继程朱之后”, 天下皆知;再者, 方苞德高望重, 颇有文名, 影响力大, 并且刘大櫆之文曾倍受方苞推崇,这样就能续接刘大櫆。
虽然有后学者对姚鼐收录刘大櫆的文章有些不以为然, 认为刘大櫆有才但学识不足, 不够承担延续古文正统的重任, 但因为姚鼐曾师从于刘大櫆学习古文法, 鉴于此, 也只有通过刘大櫆这一纽带才能连续自身。 这样一来, 古文正统的传承就环环相扣, 形成一条明确的统系。
由此可见,姚鼐编纂《古文辞类纂》 的心机暗藏之处: 只有明确了桐城文章的正统地位, 学文者才会认为姚鼐所授之文是古文正宗而愿意学习, 姚鼐所倡导的辞章之学的影响力才会增大, 才能有力地在主流学术思潮之外占一席之地。
至于因此而说姚鼐有意构建桐城文派则似不能断言。 上引方东树文即表明, 姚鼐晚年已因众人对桐城古文是否正统的争议而有意放弃, 可知这纯粹是个人学术见解的问题, 并非为了立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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