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我的好朋友。或者,也可以说,它曾是我的玩伴、我的宠物。
它的毛发乌黑发亮,我忍不住想为它装扮,时常给它扎上小辫。它的毛既硬又滑,也很倔强。我只能在它的颈脖靠近背部的地方,顺着毛发的方向,抓起一小簇绑上丝带或黏着蝴蝶结的皮筋。有的时候也顺手在它的尾巴梢绑上一个。
我从来没有问过它的感受,从没考虑过这样打扮的它在它的同类中是被嘲笑或是被羡慕。它的同类大多比较脏比较臭,可是它不一样,很爱干净,要起夜的时候会努力拍打门,让我们放它出来方便。它的卧室是干燥卫生的,它的身体也只有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它的五官是漂亮的。尤其是它的大眼睛,非常符合人类的审美,很大,天然的很双的双眼皮,长长的睫毛。在亲友离别的时候,眼角会流下一串一串的清泪。它的耳朵很大,就像两把小扇子。它的鼻子比较特殊,很圆,同时又是它的上嘴唇。
我有一次不小心吻上了它的唇,没有想象中的湿黏黏,干燥温热,只是鼻息扑了我一脸。
它很温和,总是哼哼小声呢喃着。我给它挠痒的时候,它轻哼着就站住不动了,我接着挠,它便懒洋洋地躺下。在我喂食的时候,则抬着头“嗯嗯嗯”地欢迎并催促着。而每次我想骑上它的时候,它则呼噜呼噜地跑远了。当然在极其恼怒或挨打的时候它也会高音尖叫。
可是它不是养来陪我的,也不是养来给我玩的,它是养来……吃的。
自然,它是美味的。而我只恨自己无法阻止它成为盘中餐,那年我在作文里写夹起它的肉时感觉有千斤重,把我妈笑得花枝乱颤。
后来我偷偷拿了一块石头,放在它生前的卧室旁,那便是它的墓碑。在大人忙自己的事情时,我悄悄地去和它说话。
它不是一个,它有好几个,它的名字有“春妮”、“花咪”、“黑咪”、“落咪”、“大黑”……我们喊它回家吃饭睡觉的时候,都是扯开嗓子喊这些我给取的名字。也不知它听懂了名字,还是它仅仅熟悉了我们的声音,我们一喊,它就屁颠屁颠地跑回来。
如此,石头也不止一块。
那天在餐桌上讲起,我讥笑宝贝连它的仔细模样都不清楚,我说它们可是我小时候的好朋友,这孩子竟然不假思索地怼了我一句:“请问,现在你的这些好朋友还有活着的么?”
不为吃的目的,我们也便再没养过它。自然没有活着的,连象征它们的石头都已不知去向。所以,终究是我辜负了它。
我的好朋友它到底是谁,你们猜到了吗?会不会,你也同我一样,有类似的童年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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