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收集写作材料向舅舅询问些事情,打开和他的聊天框,和他上一次的聊天记录显现在眼前。四张图片,时间是今年的二月初,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四张图是外公需要服用的四种处方药,外公把乡下医生开给他的药吃完后乡下那边就买不到了,舅舅发来图片希望我们在城里看看是否能买到。我当即把四张图片发给我爸,他说托他的朋友看看是否能买到,我以为我转发照片就把事情办妥了。
翻看聊天记录才想起买药的事情,便问舅舅是否买到药了,他说药是一直都需要的,但他一直都没能找到同厂家的药。
我忍不住落泪,我不知道外公一直都生病着。病人可以不吃药,但是他会痛。
我再打电话询问我爸,他说他忘了,让我把照片再发他一次。你怎么能忘了呢?我忍不住质问。他只是淡然安慰我说,买就是了,不必啼哭。
我是害怕的。我害怕自己没能把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照顾好,等到失去那天才顿然醒悟,那是我万般不愿意的事。
在这个世界上能与我好好相处的人实在不多,即使很多时候我都做得不够好,但每一份情感都是想要珍惜的。
其实长这么大以来,我跟外公外婆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只是放假的时候偶尔回去住几天。我跟外婆语言不通,外公的普通话也没有很好,我们几个坐在一起,大多时候只是笑笑而无言。我的事情他们不敢多问,烦恼的事情也不好跟他们讲。每一次回去外婆都会张罗着做一道桌子的饭菜,毫不夸张,乡下摆酒的大圆桌,一整桌。只要你说一句好吃,她就能开心得不得了。
因为种种原因,有一段时间竟隔了7年没回去,我永远都忘不了走时外公在院子里拉着我的手,用他那不标准的普通话,一遍又一遍地教给我他的住址,然后告诉我:“你要记住,这里也是你的家。”
我清楚的记得他说,这里也是你的家。
有一次回去,小表妹从房间里拿出一双粉红色的胶质拖鞋来给我,说:“奶奶知道你要来就到街上去给你买好拖鞋了。”我穿上那双粉红色的拖鞋,脑海里浮现:一个老妇人上街为她远归的孙女购置一双鞋,她不知道那个孙女的喜好和尺码,只能摸个大概。但她仍要为她买,尽所能地把一切都照顾得妥妥当当,尽管她来只是住几天便又要离去。
写到这里,又恍惚间想起外婆领我上街,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都会给我指指,然后问要买那个不?即使我摇摇头,她仍旧是要去抓一把装在透明的小塑料袋里,然后把钱递给小贩,再转过来向我扬扬袋子说:“想吃就拿哦!”
我的外公外婆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那个临海的小村里,没有什么文化知识,也没有富裕的钱财,但他们给予我的,是沉甸甸的、毋庸置疑的、最最真切的疼爱。
我害怕失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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