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

  那一年婵兴十二岁，身为家中最小的女儿，父亲总是过多的爱护，当哥哥姐姐决定参军时，她大多不懂什么意思，只是哭闹着要一起去，父亲眉头紧锁不知思考些什么，只听见一声细微而又有力的回答“好”，临行时父亲母亲再三叮咛，叫哥哥姐姐照顾好妹妹，可军队那有一家人在一起的规定，婵兴和姐姐被分到了连队的医疗兵，那一天晚上婵兴兴高采烈地抱着被褥吵着闹着要和姐姐一起睡，结果被罚了面壁两个时辰，婵兴第一次明白这里不是家，一晃三个春秋，与家里的联系也只剩下纸上的字迹，姐姐在从军的第二年就被调走了，婵兴蹲坐在那里想着“如果无声的字能变成一串串能听见的音符该多好”，她想家，从第一天晚上就开始了。

  那一年婵兴十八岁，她遇到了哥哥，从离家开始第一次，哥哥昏死在担架上，黝黑的皮肤上沾满了鲜血和泥土，在她的记忆里哥哥还是那个和她抢糖人的小小少年，起初她都没有认出来，同伴们都在忙碌，嘶喊声伴随着着爆炸声，空气里烟土味夹杂着血腥味，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弹就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外面的狂风恨不得把这个简易的帐篷撕碎，脸上粘粘的，但是根本顾不上去擦拭，仿佛连呼吸的时间都是奢侈。

  那一年婵兴二十岁，姐姐再也没有消息，听说姐姐所在的连队受到了空袭，同年，战争结束，那一年1953年。婵兴背着行李迈进离别了八年的家，院子里的杏树还是那样挺拔，让她不禁想起儿时三人爬树的模样，似乎听见了开门声，父亲母亲慌忙地跑出来，双鬓早已变白的两人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不知道这样的动作他们重复过多少次。

  54年的夏天，婵兴在院子里看着头上的杏树 ，想着如今能爬的只有自己了，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看着天空，听说首架飞机研制成功了，是不是可以飞上天去看望姐姐，婵兴想如果没有战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