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送春归去后,山花种种自然开。略无醉倒游人至,自有交情戏蝶来。日暖欲令纷锦绣,风和未遣委莓苔。清幽浑绝嚣尘态,应遣青阳恨莫陪。”用宋代廖行之的《野花》来形容我喜欢的野苹果树和野苹果花,再合适不过了。
桌子山沟壑纵横,有官名的,也有民间的,还有就是我们童年就给它起了名字,一直沿用至今的。官方定名的,有著名的召烧沟,沟里有岩画,如今已经成了旅游景点;民间的千里沟和摩尔沟,已经被官方接受,那里现在都是矿产资源丰富的采矿区。野狼谷至今还没有被开发和打扰,我想用不了多久它也会成为旅游景点的。
我们从小就跟着师父和父辈们进山打猎,野杏沟里山杏树最多,野葡萄沟里的传奇故事在我们心中深深地留下了烙印。但我们最喜欢去的地方,还是被称为野苹果沟这个距离近又好玩的地方。
说是野苹果沟,我现在可以肯定,那里的植物绝不是野苹果树,只不过大人们随便一说,我们就记下了。这种植物的果实,根本长不到小苹果那么大,就算成熟了,也就跟小樱桃一样大小。看着鲜红可人,摘几个扔到嘴里,酸涩无比,不能食用。
虽然不能吃,解不了我的的小馋虫,但我们对它却并没有什么讨厌。不能吃就不能吃,能玩,能套野兔子,照样可以让我们开心快乐。
野苹果沟距离我们家属区最近,很小的时候就跟师父师兄们到这里来套野兔,跟着他们学了一身本事。等到上了小学以后,其他小伙伴还摸不着头脑,我却已经是套野兔的老手了。因为套野兔的网非常珍贵,师父轻易不会让我们拿去胡乱玩耍,何况大人们对捕猎非常讲究,一年中只能到深秋和寒冬腊月才能套几回野兔子,其他时间,任凭它们野蛮生长。
夏天刚到,我们就会机用周日的时间,跑到这里玩一整天。野苹果沟的沟口,是个大喇叭形状,从山里冲下来的沙子,规规矩矩地平铺在沟口外,它的西北面,是由西北风带来的黄沙,堆成了一个个小沙丘。平展展的是粗沙子,堆成小沙丘的是由黄土高原来串门的金黄色细沙,高高低低,颜色醒目,再夹杂着一些干旱地区的野草,让我们一玩起来就忘乎所以,直到黄昏的夕阳被对面的甘德尔山挡住一半时,才恋恋不舍地踏上回家的路。
沟里的野苹果虽然不能吃,但它的花开得十分漂亮,春天一过,金黄色的花朵布满了枝头,旁边有小小的绿叶衬托着,千姿百媚,芳香四溢。花期能持续半个多月,尤其是那花朵大一点的,大有与黄色牡丹相媲美的劲头。
脱掉我们的臭鞋巴子,或把鞋埋在隐秘之处,或拎在手里,或用手指头勾着,东一路西一会儿地尽情玩耍。越往沟里走,野苹果树就越大越茂盛,它们的势力,完全盖过了其他树和花的风头。不过,野苹果树开花非常讲究,从来都不会与其他野花争奇斗艳,要么就是等其他花开过以后它们再开,要么就是等它们绽放光彩后,把时间留给别人。
师父曾经盛赞过野苹果花,说这种野苹果花虽然遍布了沟里,但从来都不会仗势欺人,野山桃野山杏沙枣花迎春花,都属于报春花,只要春天到了,它们就会开放,让所有到来的人都知道春天来了。就连似花非花的榆钱,野苹果花也会谦让,等到它落尽时,才会开放。
野苹果花极其顽强,从来都不会挑三拣四地选择它生长的地方。在野苹果沟的尽头,有几株居然生长在石头缝里,虽然比生长在沃土上的同类略显稀疏,但依旧无怨无悔,依旧努力生长。
到了冬天,百草凋零,野苹果树的叶子和果实纷纷飘落,很快就会被大雪掩盖。这时候才是我们套野兔的最佳时机。套野兔子非常容易,难的是如何就地烧烤,这时候又是野苹果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它那具有西北植物特质的枝条,干燥而富有油脂,最外围的粗枝,有一部分就会奉献给我们,任我们截取,发挥它最后的余热,燃烧自己,幸福了我们这些顽劣的孩子。
如今的野苹果树,已经走出了山沟沟,来到了生态园,成为供人参观浏览的观赏植物。这次回到家乡,带着老父亲在生态园里游玩,偶然发现了人工栽种的一小片野苹果树,大概有十几棵,在最不显眼的地方,旺盛地生长着,并且开出了极其艳丽的花朵。
惊喜之余,在它们旁边盘桓了很久,又勾起了我的许多回忆,也让我心生感慨。具有优秀品质的野苹果树,不争不抢,顽强生长,守得云开见月明,恰似阆苑仙葩,落在了人间。
也许它的惊艳,已经被很多人看到了,但是它的经历,没有多少人知道和懂得。或许它已经有了更好听更符合气质的名字,但我还是愿意称呼它原来的那个土得掉渣的名字。
我爱野苹果树,我爱野苹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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