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弟弟，而弟弟所谓的小买卖就是卖“洋破烂”，他花5000块钱租了一个铺子，又上了大包大包的“洋破烂”。
所谓“洋破烂”，就是外国人穿剩的衣服，她们穿够了不喜欢了，就有国人低价去收购，然后船运或者火车运回来，卖给国人。
国人因为穷，因为那些衣服即便宜又比我们国内的衣服漂亮，样式独特，所以有很多人喜欢，愿意买。
我又一次落入了一种无名的悲悯中，即便再穷，即便我们的衣服再难看，即便衣不蔽体，也不能去穿别人穿剩的衣服呀。这是尊严！
弟弟怎么可以去做这种买卖？母亲又怎么能同意呢？她居然就为了弟弟这么个破生意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花光而不惜牺牲我的大学梦，天理不容啊。
可是弟弟做什么、母亲准许什么，我一概都左右不了，说了也是白说，我的建议对他们来说就像好端端的空气，我突然放了一个闷屁，既污染环境又不招人待见。
我只能听之任之。
进一大包洋破烂也就百八十块，一包里大概有百八十件。
那些衣服打开时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有香水味，有汗臭味，有霉味，还有各种难闻的味道，弟弟把这些衣服通通扔进大洗衣桶里简单洗洗，晾干，扔在一块大帆布上，堆成一堆，十块八块地往外卖。
他招两个服务员，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给他干活，而他则由一个街头小混混转眼间变身了小老板。
一包里能挑出几件像样的，服务员就好好洗洗，然后用熨斗熨平，就靠着这几件好衣服能卖出个好价钱。
那些有钱的洋人们确实牛，一件呢子或者羊绒大衣好端端的就不要了，一点毛病都没有，连扣子都不缺，打理出来和新的一样，款式也特别漂亮。
一包里要是能遇到一两件这样的大衣弟弟就赚大钱了。
年轻的、年老的女人们都在这些旧衣服堆里扒拉来扒拉去，每个人挑上个三五件才几十块钱，她们满心欢喜地拿回家去穿。
弟弟对我还真够意思，他把我领到他的店里，让我随便挑，可是我真的不愿意穿，也不敢穿。
上高一那会儿我去大姐那里，她带我逛过北京的秀水街，满大街的洋人，那些外国妞真漂亮，我第一次见真人呀，像看动物一样，有三个外国女孩从我身边走过，我故意往人家面前凑着看，看看她们的眼睛是真的假的，那些绿色的、蓝色的、还有灰色的眼珠子像五彩的玻璃球一样，真不像真的。
她们身上的香水味特别的浓烈，还混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很刺鼻，让我有点作呕的感觉。
大姐告诉我那是狐臭的味道。说外国人吃牛羊肉较多，所以体味较重，即便她们天天洗澡，也去不掉身上的狐臭味，就试图用香水去遮盖，结果香水味和狐臭味混合在一起就成了这么个奇怪味道。
想着那些沾满洋人体味的衣服买回家穿在身上，就连内衣都疯抢着买回家贴身穿，我真是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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