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惊恐的麻雀(《星光简道》专题签约推荐作者)
市第八油棉厂宿舍小区拆迁改造是全市第一批重点“棚改”项目之一,市里制定的拆迁条件非常优惠:如业主愿意置换拆迁安置房,按照百分之一百三十的比例予以置换,即业主原有住房为六十平米,可免费置换八十四平米的住房,超出部分,按照建筑成本价购买;如果业主想要货币补偿,就按照周边住宅平均价格予以回购。
该小区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建造的,房屋质量、配套设施都已破烂不堪。原企业改制以后,宿舍区交由所属街道管理。但是原企业效益不好,抽不出资金进行改造,小区住户多年来苦不堪言,这也是市里定为首批改造的主要原因,业主也盼着政府拆迁改造。拆迁公告刚贴出三天,大部分也就到了街道拆迁办签订了拆迁协议。少部分测量面积存在争议、或者家庭困难想要提高一些补偿标准的住户,经过拆迁办人员近一个月的工作,也基本签订完毕。
最后只剩下小区的理发员、七十四岁的老王一户了。工作人员上门做动员工作一百多次,但是老王始终没有松口,成了大家眼中的“钉子户”。眼看离市里下达的拆迁时间越来越近,拆迁办主任梅景林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算其他工作人员,梅景林自己找老王就谈了十几次了,为了和老王套近乎、好沟通,一个多月内,梅景林去老王那里理了十几次头发,用他自己的话说,头皮都快刮没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老王只有三句话:他的房子挺好的,不需要换新房子。如果换了新房子,孩子们回来找不到家了。如果有人强制拆了,他就到院子里的水塔上跳下去。
再问,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
整个小区几乎都认识老王,因为他天天在小区门口支个摊子给大家理发,只要不是下雨下雪,准能在门口找到他。外面店里理个发十几块钱,他只要三块两块,五块也行,再多了不要。老王没事的时候就和门卫大爷聊天,笑眯眯的,成半天的聊,甚至讲起国家大事来也头头是道,但是从来没有聊起过家庭情况,全小区的人谁也没有见过他的家人或者儿女。因为一问到家庭,他立刻像变了一个人,说的全是神来之语。
梅景林向街道领导诉苦,街道领导给他派来了信访办主任老孙。
老孙和老王接触了两次,便听出了门道。老孙随后又找到了第八油棉厂和老王同期的几个老人,了解了一下老王的情况。
原来,老王1986年部队志愿兵专业到第八油棉厂,第二年经人介绍,娶了一个农村老婆。1990年一次设备维修过程中,老王被机器击中了头部,伤到了部分神经,住院一年后,老王因伤丧失部分功能不能上班,只能长期在家休养了。
不能上班,就意味着工资奖金没有了,单位发的生活费仅仅够温饱,最主要的是老王的夫妻生活不能做了,而且是终生没有了。老婆在纠结之后,和老王离了婚,带着三岁的姑娘回娘家了。
之后老王到老婆的娘家找了几次,但没有见到妻女。整整五年,老王没怎么出门。之后,在单位工会的帮助下,老王当起了理发员。开始是不收费的,到时到了后来,有人扔下个一两块的,但是老王从来不多要。
老孙了解了这些以后,特决定亲自到老王家坐坐,并且带了一桶花生油。刚一进门,老孙就吃了一惊,一张一米多高的黑白照片,就立在盈门的桌子上,是一家三口的合影。看样子是原来的照片扩充的,照片有些发虚。
看到老孙提了东西,老王还是笑眯眯地说:“领导啊,我家不要这东西,不需要啊。怎么我也不会搬家啊。”
“老王,不是让你来搬家的,就是过来看看。”
“那好吧,请坐吧。”
“老王,照片上是你家老嫂子和孩子吧?他们去哪了?”
“哦,去孩子她姥姥家了。”
老孙有些明白了,照片分明是几十年以前的了,老王说起来就像是现在一样,看来,他有很重的心结没有打开。他试探着问老王:“想她们吗?”
“想啊,咋不想呢。”
“那好,抽空我去给他们传个话,就说你想他们了。”
“啊,是这样啊,那太感谢你了。”
老王在家里的表现和在理发摊上的表现完全不一样,老孙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么谈下去了,他起身告辞,嘱咐老王好好珍惜身体。
老王追出门来嘱咐老孙:“领导,可给他们带话啊。”
“没问题。”
老孙到民政局查了半天,好不容易查到了老王的婚姻信息。他原来的老婆叫李大焕,就是附近村里的。老孙又驱车赶到村里,找了几个上了岁数的老人才打听到李大焕的下落。
李大焕村里没有近支和亲戚了,一个妹妹早已出嫁,她离婚以后带着孩子在家住了半年,经人介绍,嫁到了邻市的一个农场,父母去世后,她好多年没有和村里联系了。
马不停蹄,老孙约了梅景林开车,来到了邻市的农场。
九十年代以前,这原本是个劳改农场。之后进行了改革,职工分包了农场的土地种植或者养殖,就和农村一样了。
老孙到了农场的办公室,说明了来意。厂办主任很热情,也很了解李大焕的情况。
1992年春天,李大焕带着一个小姑娘嫁给了当时的农场电工郭伟功,后又生了个儿子。2009年的时候,郭伟功车祸去世。因为孩子大了,而且农场的待遇也不错,所以李大焕没有再改嫁离开。现在,李大焕的两个孩子都已经结婚生子,女婿、儿媳也都是农场的职工。
了解了这些,老孙有些窃喜:既然李大焕还单着,何不把她和老王撮合在一起,圆了老王的心愿呢。
他把这个想法和农场的厂办主任一说,厂办主任笑着说:“你们街道的同志真辛苦,连这种工作都做啊。”
老孙笑笑说:“成全一桩婚姻,胜造三级浮屠啊,还请主任多帮忙啊。”
“帮忙没有问题,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啊,我觉得,说这事先得和她的姑娘和女婿沟通一下啊,毕竟是亲闺女。”
“没错,那就请主任帮忙联系一下李大焕的姑娘和女婿吧。”
李大焕的女婿搞了一个澳洲斯美特肥牛养殖场,效益不错,是农场的发展标兵户。接到电话主任电话不久,小两口就来到了厂办。听明来意之后,李大焕的女儿郭丽丽眼圈红了,女婿丁克说:“感觉这是件好事,关键是妈的意见。”
厂办主任说:“先要你们同意,再和你妈去沟通。丽丽的生父有退休金、有手艺,在经济上不会累赘你们,而且这么多年一直牵挂着他们娘俩。”
老孙也附和说明:“如果能成,老王也可以过来住,还能获得一笔拆迁补偿金,经济上肯定不会有累赘。”
郭丽丽这时也说话了:“都怪那时候我太小,不记得爸爸是谁,既然这样,请你们帮着撮合一下吧,我们一定支持配合。”
小两口这么痛快,老孙很是高兴,他决定趁热打铁,去见一见李大焕。
李大焕正在给孙子喂饭。儿子郭壮种植了一百亩水稻,整天忙的不可开交。当他听到是老王单位来了人,她愣了半天没说话。还是郭丽丽招呼大家坐下。
老孙没有直接说让老两口再重新合起来,而是先介绍了老王的近况,希望他们能走动一下,安慰一下老王。老孙还让李大焕看了他给老王拍的一些照片。
似乎这些照片勾起了李大焕的内心往事,也许她觉得这些年对不起老王,泪水在眼圈里转了一下,最终还是落下来了。
临走的时候,老孙给郭丽丽留了电话,并嘱咐她尽快去看看爸爸,去的时候叫老孙陪着一起去。
果然,第三天的时候,郭丽丽给老孙打来电话:她正和老公开车在路上,准备去看看爸爸,请老孙一起去。
老孙很高兴,立即通过微信给郭丽丽发去了位置。
老孙领着郭丽丽来到老王家里的时候,老王有点蒙圈,老孙介绍完了他还是不信,以为这是政府找来劝他搬迁的。直到郭丽丽拿出了李大焕珍藏多年的那张三人合影,老王拿着和桌子上那张比对了半天后,他才仔细凝望着郭丽丽,足足有十分钟,泪眼婆娑的说:“你真是我的丽丽?”
郭丽丽也流着眼泪说:“爸爸,是我。”
老王拉着女儿的手,仔细的看了又看,泪水更汹涌了:“都这么大了。”
老孙有给老王介绍丁克:“这是你女婿,优秀企业家呢。”
大家都坐下来,但是老王激动的根本坐不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他走进里屋,拿出了一个鼓鼓的旧信封说:“孩子,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六十多万,寻思给你做嫁妆,没想到你结婚了,那现在都给你吧。”
郭丽丽的泪水也再次汹涌。丁克说:“爸,我们有钱,我们来看您,是希望您过得好好的,我们也会好好孝敬您,这钱还是先放在您这儿吧。等我妈过几天来的时,交给她吧。”
老王一怔问道:“你妈还好吧?”
丁克笑着说:“好好的呢,过几天,我们开车拉着她来看您。”
老王彻底被融化了,郭丽丽走的时候他跟着车走出了很远,老孙劝了好半天才回家。
郭丽丽在回去的路上给老孙打电话说:弟弟弟媳都同意爸妈复合,妈妈也基本同意了,但是妈妈希望爸爸去农场,因为妈妈离不开那个家。
老孙说,没问题,他一定说服老王,搬到农场去。
老孙又返回老王家里告诉他:李大焕在那个家里等着他了,而且有了一大家子,都欢迎他过去。
这时老王又恢复了笑眯眯的表情:“嘿嘿,领导,你们看着办吧。”
又过了三天,郭丽丽和丁克拉着李大焕来了。
时隔三十年,夫妻再次相逢,对视良久,不约而同的抱头痛哭。接着老王拿出那个旧信封交给李大焕说:“以后还是你管钱吧。”
李大焕柔和的目光里充满了感动,说:“不但管钱,以后也把你管好。”
一周以后,老孙和梅景林雇了一辆中巴车,带着八十多万的拆迁款做“嫁妆”,把焕然一新的老王“嫁”到了农场。
一个拆迁“钉子户”成功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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