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失恋
因为忙碌，我鲜少与乔生联系。当我意识到乔生哪儿不对时，她已经经历了人生感情中最艰难的一段时光，她失恋了，时间已经是2008年4月。
我连续两个星期收到乔生发来的信息，不再叫我“哥哥”，这让我感到莫名其妙。前面已经说了，自从上次她住院的事情后，她一直都是叫我“哥哥”。
我打电话找她，好几次都是她的舍友接电话。我隐隐感到不妥，便直接开车去了乔生的学校。在她宿舍外出来见我的是薛晓燕，乔生的要好同学。这是我第一次单独见到乔生的这个同学，我才知道，那段时间的信息是薛晓燕给我发的，她不知道乔生的习惯，所以信息里叫我表哥。后来，薛晓燕在和我提到这次见面时，表现出了深深的失望。可我不是神仙，如果当时能够察觉到，也许故事的结局会好很多。
“乔生她人呢？”我看到来人不是乔生，立刻开口问。
“她有些不舒服，在宿舍休息，她不想下来了。”薛晓燕对我微笑，显得极不自然。
“不，她肯定有什么事，你让她下来，我在这等她！”我想我当时的口气应该很急，记忆里我甚至要求要进宿舍找乔生，是被门卫硬生生拦下的，引起许多女孩子的侧目。
“同学，我真的不为难你，你让乔生下来，你告诉她，她不下来，我就一直在这，进进出出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薛晓燕无奈的折返回宿舍，大约十分钟后，我就看到了乔生。她披着一件轻薄的外套，穿着拖鞋走出大门，走到我面前。她努力的对我微笑，但我看清她瘦了一大圈，我分明能感受到那个微笑背后隐藏起来的痛楚。我给了乔生一个大大的拥抱，那个拥抱，是不由自主的。那一次我才发现，乔生远比看到的更瘦弱，我真的心疼她小小的身躯所要承受的。
“哥，我挺好的。”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她的嘴唇毫无血色，在她眼里我看不到焦点。那时我就意识到她的感情出了问题。
"走，我带你去吃午饭，再送你回来。”我引她上车，她停在车前望着我。
“不了，我吃过了。”
“你当陪陪哥好吗，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替她开车门，她犹豫一下，坐上车。
我开车离开学校，乔生乖乖的坐在位子上，这次她没问我去哪，她闭起眼睛，似乎睡着了。
我载她到了一家老字号的粥馆，两个人点了两份热粥，面对面坐着吃。
“拿着，盖住腿，怪冷的。”我递给乔生车上的小毯子，她只穿了很薄的裤子，脚上是双拖鞋，我看得出她有些冷。
“一会你忙你的，别送我，我坐车回去。”乔生接过毯子盖住，她没动筷子，一边看着我吃，一边说。
“你要是吃完这碗粥，我就考虑一下。”我无视她的话，对她要求道。
”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你不欠我什么。”她没有理会我，声音很冷淡地说。
“乔生，我是你哥！”我看着她，停下来。
“你不是，你姓何，我姓乔，你是我哪门子的哥……”乔生开始歇斯底里对我叫喊。我知道她在发泄情绪，那些积蓄在心底的委屈和愤怒。
“你吃完这些，我不说了，行不行！”我看着她，把粥移向她。
“我为什么要吃，你是谁，我要听你的话，吃你的粥，花你的钱，欠你的情……”她作势把碗推向我，碗里的粥瞬间撒了出来。然后她站起来，往门外跑了出去。
我哪里料到乔生会做出如此突然的举动，站起来就往外追。结果被老板拦下来结账。待我手忙脚乱掏了钱再跑出去，乔生已经跑出了很远，我开车追上去，拦在她前面。
我停下车跑向她，努力拽住她，她使劲的甩开我的手，我再拽住她，她再甩开，当我第三次拽住她的时候，她狠狠的给了我一拳头。我们都是片刻的发愣，然后我没松手，我始终拽着她，乔生便用另一只手开始不住的拍打我的肩膀，我的胸口，我的身上。她看上去很使劲，但其实力气不大，她根本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任性而张狂。
然后，我看到泪水从她眼里不断的流下来，她默默的拍打我，一只手任我拽着。就这样，我们在街道上争执，拽着、打着，被众人侧目观望，或许还被误解成情侣在吵架。都没关系了，我知道，当时当刻，比起温情的拥抱和安慰，比起不断的询问和关切，这样的撕拽和扭打，才是情绪宣泄最好的出口。
许是打累了，许是打疼了，乔生终于渐渐停下手，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我才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睫毛也这么长这么美，挂着剔透的泪珠的睫毛，看着让人心疼。
“走，跟我回去。”我扶着她往回走。她像个木偶一般，再不说话，也不再挣脱，喘着气和我往回走。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我扶着她回到粥店，重新点了热粥。这回，乔生整个过程都很安静。她静静的吃着粥，一口接一口。她吃的很吃力，我想许是她太久没有正常吃饭了，所以完全吃不下去。我没有催她，我就这样坐着看她吃粥，一直一直坐着也不说话。直到很久很久后，她才吃完，她才终于抬起头看我。
“可以了吗？”她面无表情开口问我，我却只感到心疼。
“我带你回去。”我没有搭理她，径直走出去。这次乔生没有再跑掉，她跟在我身后走得很慢。我坐在车里等她走过来，等她上车，等她系好安全带，才开动车子，朝她学校开去。
一路无言，车里放着轻音乐，乔生始终闭着眼，但并没有睡着。车子开到学校，乔生便端坐起身，她还是不看我，一直看着车前方。
我把车停在宿舍旁边鲜少有人的施工工地，我们都没有说话。乔生没有下车，她也许知道我要和她说话，但我还没开口，乔生就先开了口。
“以后别来找我，别关心我，你不欠我。”乔生说这些话的时候，依然没有看向我。
“乔生，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伤害自己。就算与我无关，你也想想你妈妈会多心疼。”我努力平静的说话，想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太激动。“如果你是真心的，以后我绝不来找你。”我这样说，乔生才转头看向我。
“但是现在不行，你这个样子我没办法放心。如果你把瘦掉的体重找回来，我就遵守约定。”她还想再与我争，嘴巴抽动了一下，看着我，终究没有再争。
“嗯……”她小声答应我。
“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你不必这样……”乔生刚刚平静的脸上又掀起波澜。
“我不为你，为我行了吧！我也不想操心，我还一堆烦心事呢！”我被乔生撩起了火气，那段时间的烦躁心情没能再掩饰下去。
“你现在就可以不操心，何必呢……”乔生被我的话刺激到，也激动起来。
“乔生，你不要太过分，你以为全世界就你失恋，就你有伤心事！多大点事值得你变成这样，真让人失望！”我对她大声喊起来。乔生顺势就要去开车门，我气恼的按住她手臂，把她行将探出身的身子又拉了回来。
“你干嘛，你是谁，我要在这听你教训我！”她开始忍不住啜泣，歇斯底里的喊叫，“是啊，我就是失恋了，我自己主动送上门，被人玩完被人甩，被人当笑话我还自个乐，我就是这么傻逼这么怂，到最后只能躲起来哭……”
那段争执，在乔生哽咽的哭泣中戛然而止。乔生拨开我的手打开车门，她走了。我没下车，没追上去，透过后视镜，看着她渐行渐远的单薄的背影，我只感到心生生的疼。我们的确萍水相逢，但在某个时候，我已经把她当作亲人，我并不想看到她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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