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我惦记的物,事,人,非……
大井
我家的西面有一口井,与我家只隔了二十米,她是一口井,也是一方塘。这口井的直径比较大,大约有十几米,用石头砌成,外围是挖开的一方塘,平时水多的时候是看不到中间的石井的,外人看上去那只是一个池塘而已,但是我们都知道她是井,是大井,别看她似乎不太起眼,但却深着很!
这口井究竟有多大年龄了,我不知道,父辈们或许知道,不过我没问过。反正打从我记事起她就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了,她的三面都是房子,只是北面是个小树林,隔着小树林就是一条小河,那条小河是我们村和后面村子的分界线。大井和小河有一条沟连接着,我很佩服祖辈们的智慧,有了这么一条沟,夏天水大了,井水便顺着沟流到小河里,不至于对周围造成灾害。据说这口井当初修的时候离村子还比较远,后来房子盖着盖着就凑到她这来了,可不我二伯家和我家挨着,二伯的西边就是她。小路弯弯,绕着大井转,周围栽满了树,有粗壮的榆树,古老的槐树,杨树却很少。
小时候的大井是很热闹的,每天都有来洗衣服的主妇,端着一大盆衣服要在这里洗个痛快!于是那大着嗓门唠家常并时不时夹杂着哈哈大笑的声音,拿着棍子“啪啪”地在石板上抽打衣服的声音,还有远处几只鸭子嘎嘎的叫声便成了大井每天必奏的交响曲。
我也爱和妈妈来洗衣服,大井虽说中间很深,但边上却是浅一些的,所以并不让人心生恐惧。我喜欢帮着妈妈把搓好的衣服在清水里涮洗。先把衣服在清水里摆,再放在石板上揉搓,当看见从石板上搓出来的水跟大井里的水一样清澈了,就说明这件衣服涮洗干净了。边洗衣服,边看着周围的树木倒映在泛着涟漪的水面上变成游动的波浪线,那便是我对倒影的最初记忆。也有时候我是不洗衣服的,趴在水边的沙堆里不停的挖,挖到一定深度就会有水泉出,而后看着那清澈的水流冲开浑浊,进而蔓延开来,最后整个一汪明镜般的清澈,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伟大的工程师!
当小河里的水干了的时候,村人们就会来大井挑水浇菜。水桶一路唱着歌,流着口水,小跑着奔向菜地。那样日子里大井便更加热闹起来,由大井通往菜园的路上湿漉漉的,让人暂时忘记了干旱,又似乎觉得马上就要下雨了。
那时大井简直就是全村人的母亲,因为从来没有见她干过,所以就觉得她永不老去。这世界再干旱,她也会是全村人的保障。
后来突然有一天一台抽水机坐在了大井的边上,响声震天,吸血鬼一般疯狂地吮取大井宝贵的水。那时正是干旱季节,好长时间没下雨了,田地里的庄稼和菜园里的菜无精打采地低着头。人们每天下午都来大井挑水浇菜,但是从来没有人想到要用抽水机抽大井的水来浇地,但还是有个头脑超级灵活的人这么干了,他接了好长好长的管子才够到他家的玉米地!就像一个武功高强的人面对机关枪,我们的大井很快就被抽干了。那天我们都去看,好多人都说原来大井也没那么深啊!也有人说现在都被淤泥淤上了,原来可是深得很呐!我还记得我和弟弟在干了的大井里看到了他钓鱼时掉到大井里的小瓷盆,掉瓷的地方都长满了绣!
大井干了!大井干了!村里到处都在传这个消息,不知道人们是出于什么心理,是惊奇?恐慌?也或许还有担忧吧!
后来大井经常干!
再后来大井成了人们扔垃圾的地方,里面长满了青苔……再后来她再慢慢地缩小……
那年弟弟给爸爸买来一只羊,主要是怕手术后的爸爸觉得无聊。那天我看到爸爸竟然牵着羊在大井边上放羊!那个斜坡长满了茂盛的青草,父亲和他的羊淹没在青草里。我担心的要命,毕竟爸爸刚刚经历了大手术,爸爸却说没事。临走时我还特地一再叮嘱别让爸爸去大井边上放羊!
后来证明确实没事。是我多虑了!大井自打她诞生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她那出过事,连孩子都没吓着过!用村民的话说:“咱们的大井不吃人!”
可是,我们却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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