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我是非常渴望过年。
也记得奶奶时常在我的耳边念叨,“小孩盼过年,大人盼插田。爷爷盼盖屋,奶奶盼享福”,年,始终如同宗教般神圣的蕴藏在我的记忆里。因为只有到了有“年”的时月里,无论是离家多远的游子都要回家,无论是在外做多大的买卖都要还乡。
小的时候,但凡到了腊八时候母亲就开始忙前忙后半年,因为那时候物资紧缺,一桌子年夜饭常常是对一家主妇最后的年终大考,我的母亲自然不曾忽视。总记得她在家里包揽了办年的全部要务,除扬尘、腌鱼肉、汆圆子、炸猪油、做糍粑,每一道工序的完成都仿佛离年更近了一步。
随着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各家各户在外务工的男人们带着一年辛勤的劳作与归家的喜悦,不管有钱没钱都要回家过年。每次在村口看到别人家的爸爸都提着大包小包回来时,我也跑回家拉着母亲的围裙问,
别人家的爸爸都回来了,我爸怎么还不回。
现在每次和家人通电话,母亲总是说,别人家的孩子都回来了,我们家的孩子怎么还不回。我分明听到自己心里说的话,
我怎么不想回,我时时刻刻都想回家过年。
记得有一年,央视频道放过一条公益广告,是讲述一群在外务工的农民工兄弟骑摩托车返乡过年的故事,那时候母亲和我讲,你小的时候我和你爸就是这样回家的,骑着摩托车一路上既高兴又害怕。高兴是可以回家看你们了,害怕是冬天路上结冰不好走怕摔着,就这样一路忐忑地跨越了几百里回家过年。
这世上哪有不归根的树叶,哪有不想家的游子。
交通的便捷和经济的发展早已打破了人们安土重迁的留守观念,随着改革开发的浪潮辐射到全国各地的乡村了,更多的人选择去北上广深的繁华地寻一个美好前程,村子也就变得更加空荡荡了。也只有年关将近的时候,返乡的孩子们远道回来也就成了家中老人最愿意看到的画面。
当然,也有很多人选择不回家过年。
在每个城市都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来自遥远的山区农村,他们背负着一家老乡的期望和寄托。他们常年漂泊,只能靠手机和家人通个电话报个平安。他们也想回家,却依然需要在每一年的最后的时刻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还记得放假之前的某天晚上下班和一位同事聊天,刚好对方说自己过年不回家。因为没买到回家的票,而路途遥远来回往返也实在是折腾,索性不回去了。我看着他虽然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可是心底应该还是惦记着家里吧?
回家有回家的理由,不回家也有各自不同的忧愁。
无论身在何方经年何时,只要心到了爱就圆满了。
或许终有一天,“年”会淡化为日历上的一个寻常符号,定格为记忆里的一种颜色。然而,生活永远还是像着窗外那条河流一般波涛向前,只要不变的时节如期而至,新年,就依旧会在中国人的餐桌上浓墨重彩地绽放,如同除夕夜准时绽放的烟花,庆贺着一年的丰收,祝愿着来年的美好。
回不去的是家乡,跨不过的是情关。
我们一生都在万里奔袭,只为赴一个约。那漫漫长路被一张小小的车票所阻隔的便是我们回不去的家乡,那一张张被时间与空间阻挡的面孔便是我们摸不到的爹娘,那一声声被我们记忆抹去的炮声和笑声便是我们跨不过的情关。
这,便是年至于我的全部记忆与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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