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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暮(序)

晨暮(序)

作者: 江蓠子 | 来源:发表于2020-07-21 18:47 被阅读0次

    你记不记得那年去礼堂之前,在入校门之后不远的那片草坪上,有一座雕像。路过的时候太阳正好把我们的影子打在草坪上,矮矮的,像两只乌龟。

    我说我好爱那座雕像,打开相机把那塑像拍了下来。你不知道的是当时我也拍了我们的影子。我记得那塑像是雕的两只鹿,脖子长的那只低头去吻脖子矮的那只,当时看了就心生触动。好像那座雕像旁边有块石头,上面刻了雕像的名字。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记得,我已然是模糊了。

    好像是叫作情深,也好像是叫作深情。我想这两个字你大概已经忘了。我也只是偶然在相册里翻到一张模糊的照片,才发现那历历在目的样子我也是找不到了。

    有很多事都好像过去很久了。

    记得你穿着黑色西装在台上说话,后面屏幕上是刘青云的脸。你的脸在刘青云的脸前面,显得你的脸很小,像一个苹果。我那样盯着你看了很久,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录了下来。他们让我小心一点天花板,你说年久失修的房顶最吓人了,让我往前坐一点,能看清楚你的眼睛就好。

    再后来是冬天,我坐在我们的电动车后座上抱着你,你穿了薄薄的一件黑色西裤。你们学校的规定总是很奇怪,主持人上台不让穿秋裤,即使在台下完全看不出来。我只能把我的外套脱下来给你盖在腿上,害怕你生气,也害怕你受委屈。其实我也想和她们一样坐在你身后能够环着你的腰,但我的手还是放在了你的膝盖上怕你着凉。

    或许你已经忘了。那天晚上我们在回去的路上路过了烤红薯店,那家店的老板最喜欢拉着你说话,但是红薯已经卖光了。我们只好在路上买了汉堡带回去,我催你快一点去阳台收衣服。

    阳台总是黑漆漆的,也没有灯,只能打着手机的手电筒。我们的衣服总是有很多很多,你说这些比起来地板上的我的头发都不算什么。

    那时候天很暗,我总能看清楚你眼睛。直到后来,后来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我知道没有人告诉我这一点,但我比谁都清楚,我那个想要趁你睡着偷偷吻你睫毛的愿望,这辈子都实现不了了。

    ......

    这是我和小说中的林暮分开以后,我发在社交网络里的一段文字。已经忘了当时要把这些发出来的理由,或许是想让他看到。有些事总是莫名其妙地就做了。是那种下雨天明知道雨会停却打了一整天伞的莫名其妙,是年轻的时候犯下一些错等到以后才发现要用一生来偿还的莫名其妙。

    我一直不明白,人和人之间的这一切,可以被算作什么。

    如果那些受过的伤没能让人从中获得什么,那伤害还能被叫做伤害吗?在我的印象里,就连被伤害这件事,都一定要有它存在的价值。所以我常常陷入这样的怪圈,我会反复思考,思考我做的每一件事有什么意义,找不到意义的时候,就会扑向虚无的海里。

    我会想到虚无主义,会想到尼采,会想到尼采的“上帝死了”。

    但是普通人和哲学家终究是不一样的。我走过很多弯路,但这和我“走过很多路”不是一样的概念,我只是一直在走弯路,即使走了再多,我也只能囿困在我自己给自己设的牢笼里面。我没有办法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说出一句上帝死了,也没有办法去顿悟那些人生哲理。

    我只能沦为平凡众生里的一个,我的痛苦也只是寻常的痛苦,也一样会被人诟病。

    但我一直在试着让自己好过一点。

    我想把这些痛苦都写下来,用写小说的方式写下来。

    我知道,一个人如果堂而皇之说出自己的那些不好的经历,是会被人指点的,会被很多人说“不该这样”等等。我就是这样在意别人的眼光,我甚至在写这本小说之前,都犹豫了很久,犹豫到底要不要写这样的一本小说。我会想,如果我写出来了,但我写得并不好,就会被人嘲笑。如果我写得还好,但里面的情节却被人指点,那我又会怎么办。

    我是有很多顾虑的。

    但是我开始学着安慰自己。我安慰自己说,没有人会责怪小说,没有人在意小说里的人物是不是现实中也经历了同样的事情。一切都可以是真实的,也可以是杜撰的。我可以把真实的事情披上小说的虚构皮囊,也可以把真实的事情掺假,我喜欢这么干。

    那样的话,伤痛还会是伤痛吗?

    我这样问过自己。

    后来我明白,真正痛苦的事,在小说里被放大了一百倍,在心脏里却被放大了千倍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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