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贫穷的年代,人们过着艰苦卓绝的生活。因为贫穷,我错过了上学的机会,很快我就成为家里的顶梁柱,盼望着让家里的光阴尽快好起来了。
我家独居山沟沟里,相对来说,拥有的菜地也就多一点,还有附近荒芜的山坡、沟壑都可以开发,有栽果树建果园得天独厚的条件。
或许,我天生就是庄稼人的命,还不到16岁的我,干起农活来头头是道。每天,父母亲参加生产队集体劳动前,给我吩咐的农活,总会提前超额完成任务。在完成农活外,我还要搞我的小副业,编筐打笼、制作小农具,准备给家里置换点日用品。
在期盼等待里,我终于16岁了。正是秋收的时分,我光荣地参加了生产队集体劳动。我终于可以给家里挣工分,当时一家人积攒的工分越高,分到的粮食和生活用品就越多。我还记得很清楚,在我生日那天,父亲宰了一只鸡,我分到的最多。我给奶奶还留了一只大鸡腿,在那个年代,农民家中宰鸡吃,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家就有这个条件,在门前洼的小土窑子偷着养了10多只,大多数是母鸡,用来下鸡蛋补给生活。
那天晚饭后,我收拾好我的铁锹,这是我从平凉换回来的,在我看来是上等货。
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我就早早起床,收拾停当等待上工。贫穷没有影响我的快乐,在生产队参加集体劳动,我的精神世界充满了无限的欢乐。
我家住在山沟里,劳动一般都要生产队集合,大多数的土地都在河岸,也离我家最远。每天参加劳动,我们一家人走得最后,回到家的时间也最晚。
在参加劳动时,还会见到同龄的伙伴,在我们那个年代,就像我一样,能认识几个字就都不错了,这是男孩的待遇,女孩几乎没有去学校的。少数人才会读完小学,极个别的才会读中学的。在那个年代,不读书回农村就是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一个村子的同龄人永远在一起,永远都是一个幸福的、团结的战斗团队。不像现在,不读书的年轻人也不会回来的,到处漂泊打工,回家几乎成了奢侈,逢年过节象征性地回老家一趟。就是同村的同龄人,都变成了陌生人。
在参加集体劳动时,时光过得贼快贼快。我一边安分守己地参加集体劳动,一边陪同父亲经营着“菜地”和小果园,稍有闲余时间,我还要开小差,做我的手工艺,用来补给家庭生活。
一个夏天的傍晚,大雨过后,全家人都在院子坐着。我刚准备溜走,编制一个还未完成背篼。被父亲叫住了,要和我说一件事儿,我暗自欣喜,应该是又要带我去平凉了。
“儿子,你也快二十岁了。”
“我还有两个月才二十岁。”
“按虚岁,大孙子早都二十岁了,该娶个媳妇了。”奶奶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我害羞似的躲开了,谎称我要小便,一溜烟跑到崖背上。成家的事儿,就不说我想过,就连个梦都没做过,更不想承认我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躺在路边,偷偷听着一家人在议论着我的婚事。
又过了不多几天。一天的集体劳动,我的身体都有点吃不消,还是暴雨追赶着,一路小跑回到家。回家后,看到父亲拿着铁锹,在院子外向果树引水灌溉,我又干了足足半小时的引水灌溉的活。谈起我结婚的事,我感到无限的惆怅,还为我们这个原本贫穷的家而忧愁。
“给你托说了咱村子里的女娃娃,明天就来看家。”
晚上,我回来时,奶奶迫不及待地给我说着,还递给我一件蓝色中山装,从来没有过得紧张感和幸福感,紧张的是婚礼就像在面前一样,幸福的是第一次得到一身中山装,这样的衣服我压根儿想都没敢想过。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直到天亮时分,才勉强入睡,睡了不大一会儿,就听见奶奶在喊我“快点起来扫院子”。这天,生产队也安排休息一天,还想着偷偷懒,不情愿地起床,脸也没来得及洗,先扛起扫把,打扫了院子和门前的路。
晌午时分,家里来客人了,三个人。不全是客人,一个人就是我现在的妻子,一个人是我的老姨父,还有一个人是“媒婆”了,也是我们村子的。
这天生产队集体休息,我们一家人在家里等着。那天,我始终连头也不敢抬,根本没有看到她长什么模样。他们在窑洞里和奶奶、父亲说着话,母亲和妹妹在家里,我和弟弟在院子里面站着。
“至于家里穷,这年头都一样的,走你家连一条好点走的路都没有。”我听未来的老姨父说着。
“我们家搬来之前,几乎都没有路,现在的路还挖地修出来的样子。”父亲耷拉着头,好像在承认错误。
“我们还给孙子媳妇有一台缝纫机!”我看到奶奶利索地从炕上溜下来,拉着我的“小对象”,直奔我和父亲从平凉换回来的缝纫机跟前。
现在我终于明白,这台缝纫机一直没有人呢使唤,奶奶不会用它也正常着,母亲可是大家庭走出来,怎么不会用呢,就这样一直被闲置着。这时,他们都凑热闹地跟着过去,仔细地看了,也伸手摸过,都说这是好东西。唯独我的对象一直害羞地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我想着她也是不得已才相亲看家的。
不一会儿,母亲和妹妹就做了一顿鸡蛋面,还煮了十多个鸡蛋。
饭后,没多时,他们都走了,我看着他们都是从前洼进来的,返回时却从沟道下去了。我坐在崖背,看着他们翻过沟,爬上对面洼,翻过对面梁,也就干我该干的活去了。
从此,我也知道了,这一台“飞人”牌缝纫机,奶奶不用,母亲不用,我的姐妹也不用。奶奶一直“占有”着、保护着,留着将来的大孙子媳妇。难怪奶奶经常在叹息“咱山沟的娃不好找媳妇”。
结婚前,我跟着父亲也去过一趟老姨父家。
年底,我们就结婚了。结婚这天,我穿着相亲那天,奶奶给我的蓝色中山装。妻子大眼睛,长发辫,穿着一件红外套,她的样子很漂亮。当时来说,结婚也没有什么婚礼,家里来了自家几个叔叔婶婶,还来了几个亲戚,当然家族的兄弟姐妹也都来了。在家人、亲戚的见证下,我们拜了天地,完成了结婚。这天,家人和亲戚都吃上了“红汤长面”,里面还有小颗粒猪肉,生产队给了不多一点,我还在平凉还多换了一些,饭里面的肉绝对是最多的一次,看着大家都吃得好香。
就在结婚当天,缝纫机也就从奶奶的窑洞,搬到我住的窑洞。妻子心灵手巧,很快她就学会了使用,还教着我学。其实,在学缝纫机上,我更上进。功夫不负有心人,没多长时间,我不仅学习缝纫,还学会了裁剪,很快我就成为村子里的男裁缝。
五十多年来,我们走过了坎坎坷坷,更多是幸福美满。我们生育了四个儿子,还领养一个女儿,如今,他们都有了自己幸福的小家庭,每逢过年过节,在外工作、上学孙子孙女,还会围绕我闹着讨红包,那台“飞人”牌缝纫机早已成了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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