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周真是让人喘不过气,本来以为告别了高中生活以后就是人间天堂。当年铭尔高考超常发挥,考到了本市最好的古南大学的法语专业。这可把池老头子高兴坏了,把女儿的海报挂在小区门口挂了三天三夜,就连小区里的阿猫阿狗都知道了铭尔的喜讯,见到她都要讨点吃的。
古南大学的韩老头是铭尔她们的大学法语老师,这是是一位远近闻名的“魔鬼老师”。前几天上课韩老头扬言这次期末考试出的题一定会给大家带来“惊吓”。所以寝室的四个女生最近天天顶乱糟糟的头发,冒着寒风早起去图书馆复习,不知道别人远远地看见她们这幅样子会不会大喊一声“救命啊!女鬼啊!”
“你说我们都大三了为什么韩老头还这么狠?”陈唯唯叹了口气,“最可怕的是每节课都要点铭尔,你说你是不是和韩老头有仇啊?”
“我们坐你旁边从来都不敢玩手机!”苏果和李沐挥着拳头愤愤地说。
铭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韩老头确实和我爸有点交情,可能是我爸托付他好好管管我吧。”“据说韩老头家的儿子韩亦是个超级大帅哥,你不把这样的优质资源介绍给我们吗?”
“韩亦”——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那时候韩家和池家住在一个小区,韩亦比铭尔提前一年降落在这个美丽的星球。
铭尔刚出生没多久时,韩妈妈带着一岁的韩亦去医院见铭尔,铭尔见到韩亦就露出了笑容,高兴地挥舞着双手双脚。韩亦妈妈笑着说:“看来铭尔喜欢我们家韩亦呢,不如以后铭尔嫁到我们家来,当我们韩亦的媳妇吧!”韩亦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弯了弯,拍拍手笑了。
两个小家伙越长越大,韩亦长得白白净净的比小姑娘还可爱,但他却总是一副骄傲又冷漠的表情,大人们总是爱逗韩亦:“韩亦,你可要好好照顾你的媳妇儿呀!”小韩亦总是会皱着眉头摇摇头:“不是的,你们不许乱说!”小铭尔却满脸天真地地说:“韩亦,你妈妈不是说我是你的媳妇儿吗?”小韩亦的脸却因此刷地一下红了,赶紧溜之大吉。
每天早上上学,铭尔都要去韩家逮韩亦。“韩叔叔,韩亦已经去上学了吗?”小铭尔睁着大眼睛问。“哎呀,他刚走不久,这个小子溜得真快。”韩叔叔叹了口气说。小铭尔只能一路踢着石子儿一边追着韩亦,嘴里还念叨着:“臭韩亦,坏韩亦,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在前面疾步快走的韩亦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偶尔会悄悄放慢脚步。
晚上吃完晚饭,铭尔最喜欢去韩家找韩亦一起做作业了。可是韩亦每次都写得很快,铭尔看着韩亦完成作业后得意洋洋的样子就会生气,气得脑袋一团乱更算不出来数学题。这时韩亦就会凑着小脑袋到铭尔面前:“别气啦,我教你呀。”小铭尔嘴里嘟囔着:“你为什么不能等等我嘛?”
而现在,他就像是一艘沉入深海里的船,任凭波涛汹涌,潮起潮落,也无法再次浮出水面在我心中掀起波澜,我想我们永远都不是同一频率的人。
“铭尔,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李沐伸出手在铭尔眼前晃了晃。
“哦,哈哈,没有什么。他高考毕业后就出国了,”铭尔回过神来,“我和他没什么联系,你们要想联系就去找韩老头吧。”“啊,那好吧。”果果一脸失望。
铭尔和苏果她们泡了一天的图书馆,只觉得头昏脑涨,大家纷纷提议应该去吃一顿火锅提提神。四个人并排走在校道上,正琢磨着是去校园路的老川家吃还是去校门口的家家乐吃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
“你好,池铭尔同学。我是校报的社长林温之。”简单的几句话里透露出说话人的强大气场,原来聒噪的几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都悄悄地打量起他。只见眼前的人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幽之气,棱角分明的脸上偏又长着一对温柔如水的眼睛,看他一眼似乎刚刚的强大之气又烟消云散,只觉安心。
林温之顿了顿说:“下周有一位从法国远道而来的马塞尔教授将在我们学校进行考察交流活动,韩老师向我推荐了你当我们的随行翻译。”“我可能……”铭尔捏了捏衣角。
见到池铭尔犹豫不决的样子,林温之笑了笑,轻声说:“给你三天时间考虑。”然后就快步走开了。
等到林温之走开后,唯唯、苏果和沐子突然兴奋地拉着池铭尔说:“你知道他是谁吗?”“他不是说他是林温之么?”铭尔茫然地说。唯唯恨铁不成钢地说:“他可是法学系的系草啊,不可以说是我们古南大学的校草!”“据说他平时为人超级低调,没想到今天撞了大运能遇到他!”果果眼睛里都是粉色的爱心。沐子搂着铭尔说:“铭尔,不是我说你,你这模样和身材怎么都是系里数一数二,怎么会混得大学单身三年。”
“哎呀,你们不要说这些啦,快去吃饭吧!”铭尔无奈着推着三个人赶紧离开这个被众人围观的路口。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池老头打来的电话。
“喂——爸——”还没等铭尔来得及问,池爸爸就抢在前面说:“今天回来吃饭,车子已经去学校门口接你了,车牌号是古A31206。”咦,这个车牌号怎么这么熟悉?后面四位不是我的生日吗?什么时候池老头也这么懂浪漫了。“可是我和室友们已经……”嘟嘟嘟——”还没等铭尔说完,池老头就把电话挂掉了。
铭尔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不好意思地说:“宝贝们,实在是没办法,池老头今天突然叫我回家吃饭,我不能陪你们去吃火锅了。”“好啊,你回家吃香的喝辣的,算了算了我们把她抛弃了。”三个人笑着打趣着铭尔,又拍拍头铭尔的头说:“快回去吧,回来给我们带零食。”
告别了室友们,铭尔独自走到校门口。校门外停着很多辆车,而那张古A31206的车牌就挂在那辆白色的玛莎拉蒂上。铭尔不禁傻了眼,池老头这是中彩票了吗?什么时候心血来潮换了辆车还没告诉我?不不不,一定是池老头说错了车牌号,可是池老头也没老年痴呆啊!我要不要去找车主问一下?
驾驶室里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了,久到手中握着的方向盘上按出了浅浅的手印,久到手中的烟已经快烧到手指了却浑然不自觉。不知道自己是在紧张什么,是因为太久没见她了吗?
车外的她穿着一身厚厚的棉服,把自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傻傻地站着站在那里,不知道在张望着什么?她还是没变,一紧张的时候就喜欢咬着下嘴唇。驾驶室里的人不禁将眼睛弯了起来,嘴角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微笑,便熄灭了手里的烟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铭尔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就看到那辆车上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一身浅灰色呢子大衣,里面是干净整洁的深蓝色西装,西装领边有一株银色鸢尾花胸针,那枚胸针在这个寒冬的萧瑟中发着微弱的光芒。他就那样快步又沉稳地向铭尔走来,眼睛里写满了铭尔看不懂的疏离和漠然,尽管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和她一起打打闹闹的韩亦了,但他还是那样让人移不开目光。
一时间委屈和心酸充斥满了心房,泪水也争先恐后地准备涌出眼眶。“我怎么这么不争气。”铭尔背过身吸吸鼻涕又偷了偷擦擦眼泪,然后转过身来挤出一个微笑:“韩亦,你回来了?”她的话语里透露出欣喜和些微责备,还有淡淡的疏离。要是在过去她一定会马上窜过来抱住他,挂在他的身上撒着娇说:“韩亦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韩亦笑了笑:“池叔叔让我来接你回家吃饭。”韩亦一边说解下自己的围巾递给铭尔,铭尔接过韩亦围巾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围在脖子上,韩亦的冷淡的眼神突然闪过几分亮光,被眼前铭尔这臃肿的样子逗乐了,她就像是俄罗斯套娃一样一层又一层。
铭尔可顾不了那么多,今天出门什么防寒措施都没有准备,现在手已经冻得像萝卜了。围上围巾,一瞬间自己就被韩亦的味道包围,是淡淡的清晨露水的味道,是黑黑的夜晚的月亮的味道,心底里熟悉的味道就这样一点点被唤起。
两个人坐进车里,韩亦把暖气调大了些,转动了钥匙提醒铭尔系好安全带。铭尔拉着安全带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冻得不灵活了还是怎么了,就是扣不进去。韩亦附身过去轻轻接过她手中的安全带,她的手冻得有些冰凉,他愣了一下帮她把安全带插好就马上松开了。
车内的空调明明开得很足,却让人觉得异常寒冷。韩亦一直在一言不发地开车,眼神却再也没有看过这边。铭尔看见车前放着她初中时送给韩亦的小行星礼物,小行星上面的小王子在孤单地仰望着外面的世界。
那个时候她送给韩亦的时候说:“你是这颗小行星上的小王子,我是另一颗小行星上的鸢尾花。我用脑电波向你发射讯号,就是我要来找你了。”韩亦笑着说:“傻瓜,鸢尾花没有大脑,而且我们之间隔着十五亿光年的距离,我可能接收不到你的讯号。”“十五亿光年是多长的距离啊?”“是……你猜。”“韩亦你又不把话说清楚,看我不打你!”
铭尔轻轻地闭上了眼睡着了,每次想到过去的事情都会很累,而这几年的时光就像是度过了数亿光年。等红绿灯的时候韩亦忍不住看了看铭尔熟睡着的脸,她的脸小小白白的,就像是刚出锅的糯米丸子,脸上泛着微微的红晕。
“真可爱”韩亦的心底里蹦出了这三个字。“还真是影响开车呢,让人移不开眼。”韩亦轻轻嘀咕了一句又将视线移走,告诉自己不许再偷偷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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